绣春雪刃 第288章 夜探通州

骆养性的密令如同催命的符咒，悬在心头。通州私仓，龙潭虎穴，此去凶险难料。但我（杜文钊）深知，这既是危机，也是契机。唯有展现出无可替代的价值，才能在这盘死棋中搏得一线生机。

接下密令后，我并未急于行动。而是以北镇抚司协查漕运积案的名义，调阅了通州一带近期的所有漕运记录、货栈登记以及驿传文书。表面上是例行公事，实则是为了摸清那处目标私仓的明面背景、日常运作规律以及周边环境。从卷宗中得知，这处仓廪挂在一个山西布商名下，主要存储绸缎和皮货，看似寻常，但登记的车马往来频率和货物吞吐量，却远超一个普通布商应有的规模，此为疑点一。

同时，我通过那名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贴刑官，以北司需要核实周边治安为由，索要了通州码头及私仓所在区域的详细舆图以及巡更兵丁的路线时辰。这些信息，将是我夜间行动的依仗。

准备就绪，已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夜色浓重，无月，有薄雾，正是潜行的好时机。我换上一身深灰色的夜行衣，将“血饕餮”用布条缠裹背在身后，靴筒内藏好匕首和飞爪百链索，怀中除了骆养性给的联络信号筒，还悄悄塞了几枚自己准备的烟雾丸和改良的铁蒺藜。一切收拾停当，我并未惊动任何眼线，凭借对诏狱巡逻班次的熟悉，从一处废弃排水口悄然潜出北镇抚司，融入了京城的夜色。

通州距京城数十里，我展开龙转身轻功，避开官道，专拣偏僻小路疾行。内力恢复九成，奔行起来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抵达通州地界。依据舆图指引，我绕到私仓所在的城西区域，远远便望见那片黑压压的连排仓廪轮廓，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

我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登上附近一座可俯瞰仓区的土丘，伏在枯草丛中，仔细观察。私仓占地颇广，四周有丈许高的土坯墙，墙头可见防止攀爬的荆棘铁刺。大门紧闭，门前挂着两盏昏黄的气死风灯，灯下各有两名持棍的护院值守，看似松懈，但眼神不时扫视四周，并非庸手。墙内隐约传来更夫梆子声和犬吠，巡逻的密度似乎比寻常货栈要严密得多。

更关键的是，我在仓区东南角一处看似堆放杂物的角落，发现了几辆用油布严密覆盖的大车，车辙印极深，旁边还有马蹄践踏的新鲜痕迹。这与“布匹绸缎”的仓储内容极不相符，疑点二。

耐心观察到子时三刻，值守的护院开始换班，出现短暂的松懈。我抓住时机，如同狸猫般从土丘滑下，借助地形阴影，悄无声息地贴近到仓区外墙下。选择了一处巡逻视线死角，我取出飞爪，轻轻抛上墙头，扣住墙砖缝隙，试了试力道，随即深吸一口气，手足并用，如壁虎般迅速攀上墙头，小心避开铁刺，伏身观察墙内。

墙内景象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仓房间的空地上，并非堆放布匹，而是散落着一些未完全遮盖的乌黑色矿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气味。几名工匠模样的人正打着哈欠，从一间亮着灯的大仓房里走出，边走边低声抱怨着“连夜赶工”、“这批货要得急”之类的话。

核心仓房就在那里！我心中笃定。看准巡逻队交错而过的空隙，我如一片落叶般飘下高墙，落地无声，迅速隐入仓房间的阴影中，向着那间亮灯的大仓房潜行而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里的戒备森严。仓房门口站着四名腰佩钢刀、眼神锐利的劲装汉子，气息沉稳，显然是内家好手，远非门外那些护院可比。窗户被厚布从内遮住，看不清里面情况，但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和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

我屏住呼吸，绕到仓房背后，找到一处通风的气窗。气窗位置较高，且装有铁栅，但缝隙较大。我凝神细听，里面传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字字惊心：

“……三爷吩咐……这批‘黑货’必须……初五子时……从潮白河口装船……直发辽河口……”

“……验货的‘青衫卫’明日就到……务必万无一失……”

“……京城那边……‘老主子’近来心情不佳……催得紧……”

“三爷”、“黑货”、“初五子时”、“潮白河口”、“辽河口”、“青衫卫”、“老主子”！这些关键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运输时间、路线、接货方（青衫卫，无疑就是那些青衣人）、乃至背后可能指使的“老主子”（极可能就是王体乾）的信息，竟然在此刻被我窃听到！

就在我心中狂震，试图听得更真切时，仓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在外面？！”

被发现了！我心中警铃大作，毫不犹豫，身形暴退！同时反手打出两枚烟雾丸，砸向仓房门口和巡逻队来的方向！

“噗！噗！”

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有刺客！”

“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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