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那场关于“手机”的短暂试探,像扔进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波纹还没散开,就被更急的危机压了下去。
沈傩那句“或许吧”的余音还没散,祂的目光已经重新钉回残破的傩谱,周身气息又变回冰冷专注,显然不想再谈“凡铁秽物”。
黎鹤识相地没再纠缠。他把冰冷的手机残骸小心塞进麂皮小包,特意往录了神影的备用机边贴了贴——碎金属的冷硬硌着手机壳的温软,两种触感隔着布混在一起,像把‘冲突’和‘希望’悄悄攥在了一起。一个模糊的、还没成形的念头在他心里打转——或许,这两样东西,未必就完全相克。
眼下最要紧的,是黑云村的“鬼疫”,还有沈傩嘴里那个叫“游光”的、盯着巫族血脉的恐怖东西。
“兵分两路。”沈傩的声音打破寂静,不是商量,是直接下令,带着神明不容置疑的决断,“吾去追邪气散出来的源头,找它的老窝。”
祂熔金的眸子转向黎鹤,目光利得像刀:“你带人,把所有疑似感染者查清楚,统计人数,看看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邪祟干活,一定会留痕迹。”
黎鹤心里一紧,马上点头:“好!”
他半点没怀疑。这会儿,沈傩是唯一能顶住那未知恐怖的力量,祂的话,就是眼下最清楚的行动指南。
没多余废话,两人同时转身,走出祠堂。
祠堂外的族人没散,越聚越多——有人蹲在墙根搓手,有人互相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看见黎鹤和沈傩出来,所有动作瞬间停了,几十道目光‘唰’地盯过来,里面全是盼着‘有办法’的急切,还裹着藏不住的怕。巫诚快步上前,苍老的脸上写满着急。
黎鹤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乱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诚伯,马上叫所有还能动的人!分两组,一组跟沈傩大人去追邪气源头,另一组跟我走,我们去统计感染者,查看情况!”
他的指令说得清楚干脆,指尖却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银傩佩——指腹蹭过佩上的傩纹,冰凉的银片让他压下心里的慌,声音里多了种之前没有的稳:‘快动起来!’慌乱的人群像抓着了主心骨,原本乱晃的脚步慢慢定了。
巫诚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黎鹤会这么果断,随即重重点头,立刻转身用苍老却还洪亮的声音喊人安排。
沈傩没停留,甚至没看那些要跟祂走的人。祂只是微微闭眼,感知了一会儿,就定了个方向,一步踏出,玄色袍角只留道残影,身影快得像融在风里,眨眼就到了几丈外。几个被指派跟着的年轻汉子愣了下,才慌忙咬牙追上去,很快消失在聚居地边的山路尽头。
黎鹤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剩下的人,大多是些中年和稳重点的青年,脸上同样带着恐惧,却也多了点想动手的决心。
“我们走!”黎鹤一挥手,带头朝黑云村快步走去。众人紧跟在后。
再进黑云村地界,那股甜腥**的气味还是浓,甚至比昨晚更恶心。村子死寂依旧,但经过昨夜沈傩驱疫,空气里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无形压力好像轻了点。那些僵硬晃动的感染者大多瘫在地上,像没了线的木偶,但生命气息似乎没完全断,只是非常弱。
黎鹤强忍着难受,指挥族人一户户查,点人数,记症状。他自己则仔细看每一个感染者,想找出沈傩说的“共同点”。
过程压抑又漫长。哭声、叹气、压着的恐惧弥漫在空气里。黎鹤的心一次次被那些扭曲的脸和微弱的呻吟揪紧。
可是,随着排查深入,一个极其细微的线索,开始慢慢浮出来。
负责查东头的族人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攥着个没拆封的针线包,汗顺着下巴滴在布包上:“少族长!不对劲!东头老张家、李寡妇家,还有村口那几户染病的,前几天都买了走村货郎的东西,就是这个!针线、小发卡,说是花国来的,便宜得很!”
黎鹤眉头一皱:“货郎?哪的货郎?”
“像是……花国那边过来的。”族人不确定地说,“说话口音有点怪,卖的东西也花里胡哨,不像咱们这边的。”
花国?
黎鹤的心猛地一跳。
紧跟着,西边排查的人也带来了类似的消息:“西边这几家也差不多!都提起过前几天有外乡货郎来卖东西,买了些香料包,说是能驱蚊防病!”
“香料包?”黎鹤立刻追问,“什么样的香料包?”
“就是这种布包!”西边排查的人举着个皱巴巴的蓝布包,布上绣着个小太阳图案,和之前花国申遗宣传页上的logo有点像!“闻着冲鼻,还带点甜腥味,跟村里那股腐臭味沾点边,货郎说这是花国香草,能驱蚊!”
线索像零散的珠子,开始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起来。
黎鹤马上下令,重点问所有感染者家属,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外来货郎,尤其是花国来的,有没有买过任何东西!
结果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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