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交锋的战场,早已不是凡人能够直视的领域。
金光与黑气每一次碰撞都炸开震耳欲聋的爆鸣,能量余波像无形的镰刀,肆意切割着本就破碎的大地。
守傩队员们退守到圣地核心的傩神祠旁,背靠残存的古老石壁,艰难地抵抗着远处传来的冲击。他们只能从那不断撕裂夜空的闪光中,勉强捕捉那场超越理解之战的模糊轮廓。
沈傩化身的金光依旧炽烈,但苍伯敏锐地察觉到,那光芒的边缘,不再像最初那样稳定纯粹。游光的攻击诡谲难测,那庞大的黑暗之躯时而虚无,时而凝实,每一次重击都带着崩碎山岳的力量。
沈傩的神力在飞速消耗,每一次硬撼,融入他体内的、属于三位老艺人的温暖光晕就黯淡一分。借来的火,确实在燃烧,但也正因如此,烧得格外猛烈,连祂金甲上三位老艺人的傩纹虚影,都开始忽明忽暗,似在风中摇曳。
“傩神大人……”苍伯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一种无力的绝望再次攫住他,难道三位老伙计的牺牲,最终也只能换来一场悲壮的落幕?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旧鼓槌,褚老缠的藤条纹路被汗水浸得发滑,仿佛在无声地诘问他“为何放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圣地入口传来。
“少族长!是少族长回来了!”一个眼尖的年轻队员失声喊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所有人猛地回头。
黎鹤一身风尘,发髻散乱,嘴角凝着血痂,左臂的衣袖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还在渗血的伤口,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突破重围。可他眼神亮得灼人,像烧着两团火。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前,那里贴身放着巫族至宝,那枚已现裂痕的傩神骨,骨身透过衣物传来微弱的暖光,与高空中沈傩的金光隐隐呼应。
他的目光瞬间越过众人,死死锁在高空中那团不断爆裂的金光与纠缠其上的庞大黑暗上。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沈傩还在苦战,但战况之惨烈远超预料。他能感觉到怀中傩神骨传来的波动正与高空的沈傩同频共振,但那共振里,带着令他不安的衰减,像风中快要熄灭的烛火,每一次跳动都透着挣扎。
“黎鹤!”苍伯踉跄冲来,“听证会……”
“结束了!花国败了!祖明前辈……用命换来了真相!”黎鹤语速极快,声音沙哑,提及祖明时喉结狠狠滚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瞬间被决绝覆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看见一道阴影凝成的巨爪撕开金光,沈傩的身影微微一晃,虽立刻稳住,但那瞬间的动摇清晰可见,金甲上的一道裂痕再次蔓延,金色光屑飘得更急了。
不能再等了!
黎鹤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他伸手入怀,取出的却不是傩神骨,而是一张古朴的木刻傩面具——那是沈傩在听证会前夜郑重交给他的,象征着傩神传人的信物,面具边缘还留着沈傩指尖摩挲的温度,刻着的“共生傩纹”与他怀中的神骨纹路完全契合。
“少族长,你要做什么?”苍伯急问,声音里满是焦灼。
黎鹤没有回答。指尖轻抚过面具上古老的纹路,感受着其中沉淀的岁月与信仰,指腹蹭过面具内侧刻的“守”字,那是沈傩亲手刻下的,此刻竟微微发烫。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面具覆在脸上。
世界,在戴上面具的刹那变了。
嘈杂的轰鸣与能量的暴动倏然远去,一种奇异的宁静笼罩了他。感知被无限放大,他清晰‘看见’高空中沈傩的金焰神魂与黑暗绞杀,三位老艺人的虚影在金光旁奋力支撑;同时感受到大地深处巫族的血脉共鸣,听到风中族人们绝望中带着期盼的心跳……
其中有苍伯沉重的喘息,有年轻队员压抑的呜咽,还有自己胸腔里与傩神骨同频的搏动。
为何而舞?
为了逝去的长者,为了浴血的同胞,为了脚下这片土地,为了不让那金芒独自对抗永夜!
黎鹤动了。
他没有冲向战场,而是立在傩神祠前,站在所有幸存族人的目光中央,摆开了一个古朴庄严的起手式。
他的动作不再生涩,每一步踏出,每一次抬手,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与这片天地的呼吸同步。左脚落“艮”位,踩在傩神祠前的古老石板上,石板下的血脉共鸣瞬间增强;右足随行,指尖划过虚空,带起一丝微弱的金光。
他没有吟唱复杂咒文,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哼鸣,如古早的号角穿越时空,哼鸣的调子,正是《护族谣》的开篇,与高空中沈傩金戟曾带起的傩调余韵完美契合。
“守——岁——傩——”
苍伯认出那舞步,瞳孔骤缩。这不是征伐之舞,而是巫族年末驱邪避秽、守望新春的仪式舞,平和而充满希望。这时候跳这个?
然而下一瞬,奇景发生。
随着黎鹤沉稳虔诚的舞步,他怀中的傩神骨骤然发烫,一道温和却坚韧的金色光柱自他胸口透出,直贯夜空!光柱并不刺眼,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光柱穿过傩神祠的穹顶,那里残存的“守傩阵”符文被瞬间激活,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光,汇入光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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