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兽傩’的正根儿定了调,修谱的活儿总算能照着对的路子一步步往前挪,虽说慢,可让人心里踏实。
但黎鹤心里头那根关于祖明、关于花国和游光那吓人阴谋的弦,从来没松过。那卷用傩谱密纹写的皮子密信,他贴身藏着,一得空就掏出来反复琢磨。
他认死理,祖明顶着天大的风险留下这封信,绝不光是为了捅破个大概的阴谋架子。里头肯定还藏着更具体、更要紧的动手信息。
夜深人静,油灯火苗跟豆子似的。黎鹤又一次把那薄得像蝉翼的皮子在桌上铺开。上头的密纹他早就能背下来了,核心信儿,花国是傀儡、游光盯上了生魂之力,也解开了。
他手指头无意识地划过那些焦黑的线条,眼光近乎犟驴似的在里头扫来扫去,想找出任何可能漏掉的细处。
眼光一遍遍溜过那些看着像装饰的、连着不同符号的细微纹路,溜过几个被反复描深的、原本觉着只是用来强调的节点符号……
黎鹤的指尖无意识划过那些焦黑线条,突然被一段线条上粗糙的凸起硌了下,他顿住手,凑到油灯下细瞅,这段线的曲折弧度,竟跟他练《踩九州》时记熟的‘北斗七星罡’步法轨迹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手拍了下大腿,掌心还沾着密信上蹭下来的细灰,疼都没顾上。他猛地想起老艺人说过的‘符腰藏阵’,傩符的主体部分常暗含步法方位。
再看那几个顿点,七个一组,与禹步‘三步九迹’中的七步呼吸节奏暗合。他抓起桌上的傩戏面具,将面具眼眶对准油灯,投影在密信上的‘七星纹’,竟与这段连线完美重叠!
之前,他以为这只是画的时候不小心。 可现在,一个念头像电光似的闪过脑子:这段线……会不会它自个儿就是个被藏起来的符号?或者说,一种更隐蔽的记号法子?
他猛地坐直身子,心口开始咚咚乱跳。他拿来一张最薄的宣纸,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盖在那段绕来绕去的连线上,用炭笔极轻极轻地把它拓下来。
撇开周围乱糟糟的符号,纸上露出来的,是一段独立的、由几个顿点连着的曲折道道!
这模样……他猛地瞪大眼!这根本不是啥装饰线!这分明是——地图!
是一段简略到家的、标着关键节点的路线图!而那几个顿点,很可能代表的是时间间隔!
他强压住激动,照着样儿来,很快又在密信别的旮旯,找着了三两处类似的、藏在看着没意思的笔画或连接线里的“暗号”!
他把这些拓下来的碎片往一块儿拼,结合之前已经破译的密纹内容,一个更吓人的发现冒了出来:
其中一段藏着的路线,指着的好像是花国文化档案馆里头的构造,并且在某个地儿标了个极其细微的、代表“源头”或者“根子”的符号——那儿很可能就放着他们乱改历史、造假“花神祭”传承谱的原件!
而另一段由顿点连着的曲折道道,在跟代表“申遗”的符号扯上关系后,清楚地显出了一个时间顺序!
“每隔七天,周期性的里头核验……最后交到国际非遗委员会的截止日子……是下个朔月夜!”黎鹤的声儿因为激动有点发颤。
黎鹤抓起桌上的龙舟香漏,最后一根香只剩三寸,香灰每隔七天就会掉进傩面具眼眶里。他突然想起祖明信里的‘周期性核验’,对照手机日历:
今天是初九,朔月夜在廿七,中间正好三个七天!他急得把香漏倒扣,香灰撒在密信‘申遗截止’符号上,竟拼出个傩戏‘催魂符’!沈傩突然开口:“此香燃尽时,便是生魂之力最弱的‘三阴交汇’——游光定会动手!”
不光这个,黎鹤用傩戏‘禹步九宫格’对照密信上的碰头记录,每个‘神秘人’符号都落在‘休门’‘生门’等吉位,而安保密级转换的‘漏洞时辰’,竟对应着傩戏《开财门》里‘踩五鬼’的步法破绽!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着找监控录像——先调了上周朔月夜的,快进到子时,眼睛瞪得溜圆,跟着保安换岗路线在桌上用手指画’踩五鬼’的步子,嘴里碎碎念:
“对!第三步该往死门拐!”;等保安走到廊柱后,他盯着屏幕数“一、二、三!”,摄像头刚暗下去又亮,他猛地暂停,截图对比“踩五鬼”步法图,手心都攥出了汗:“就是这三秒!钻空子够了!”
这些信儿,不再是笼统的战略警报,变成了顶金贵、顶能实操的战术情报!
祖明不光是敲警钟,更是在用这种藏到骨头缝里的法子,给他们指了条可能直插敌人心窝子的道儿和时间表!
黎鹤猛地站起来,拿着那几张拓印纸,冲出了屋子,直接去找沈傩和老艺人。
他把自个儿的发现火急火燎地告诉了俩人。
老艺人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拐杖,指节蹭过密信边缘。那儿有道极细的焦痕,像被香火烫过。
“这是祖明的‘断指咒’……”他声音发颤,撩袖子时胳膊晃了晃,小臂上的旧疤被布料蹭得发红,他指尖轻轻按在疤上,眼尾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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