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凛冽的寒风中,钱禄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一营和二营混编的诱敌部队,共一千人,悄然离开了宜宾城,向着刘湘教导旅来袭的大致方向迎去。
队伍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士兵们大多知道此行是去“送死”——当然是假送死,但枪炮无眼,假戏真做丢了性命的可能性一点也不小。
很多新兵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手里步枪,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钱禄骑在一匹瘦马上,脸色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霜模样,他扫了一眼队伍,冷冰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哭丧个脸给哪个看?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耍猴!”
他的话让队伍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笑声,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等哈儿(一会儿)碰到教导旅的龟儿子,都给老子放机灵点!”
钱禄难得没有像往日那样惜字如金,继续吩咐:
“前排的放几枪就往后缩,后面的看到前排缩了,调头就跑!枪、背包、水壶,甚至干粮袋,都可以甩求了!给老子跑出真的败兵的样子!但是!”
他语气陡然严厉。
“不准真的乱跑!保持队形!军官给老子盯好了,哪个敢真的炸营乱跑,老子先毙了他!”
“记住了,钱长官!”
下面的军官们纷纷应和。
“跑到龙江口,看到江边的船,就给老子拼命往船上冲!哪个掉队了,就等着在江边喂鱼吧!”
钱禄说完,便不再多言,一夹马腹,走在队伍最前面。
上午九点左右,前锋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
“钱长官!前面!前面发现大队人马!打的正是教导旅的旗号!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
“来了。”
钱禄眼中寒光一闪,拔出腰间的毛瑟C96驳壳枪,厉声喝道:
“全体都有!准备接敌!前排散开!放枪!”
砰砰砰!
哒哒哒!
稀稀落落的枪声响了起来,新编第九团的士兵们仓促地寻找掩体,向远处出现的敌军队伍射击。
教导旅的前锋部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看到这支人数不多、装备似乎也不怎么样的陈军部队竟然敢主动迎战,教导旅的军官轻蔑地笑了笑:
“妈的,真是不知死活!一帮叫花子兵也敢挡老子的路?弟兄们,冲上去!灭了他们!”
教导旅的士兵确实精锐,队形展开迅速,进攻动作娴熟,密集的机枪火力瞬间就压得钱禄这边抬不起头来。
“打狠点!给老子狠狠地打几分钟!”
钱禄吼道,他需要让敌人相信他们是在顽强抵抗。
几分钟后,看到教导旅的大部队开始展开,攻势越来越猛,钱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大声下令:
“撤!快撤!顶不住啦!向后转!跑啊!”
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呼啦啦地转身就跑。
为了演得逼真,士兵们一边跑,一边真的把背包、水壶、甚至一些破旧的步枪都扔在了地上,显得狼狈不堪,惊呼怪叫此起彼伏。
“追!别让这帮龟儿子跑了!”
教导旅的军官见状,更是确信对方是溃败,兴奋地挥舞着手枪,催促部队全力追击。
教导旅的士兵们嗷嗷叫着追了上来。
他们看着地上丢弃的物资,更加确信这是一支不堪一击的溃兵,追击的队形不知不觉就变得有些密集和急促起来。
钱禄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看到敌军果然紧追不舍,而且队形开始拉长,先头部队追得最猛,与后队逐渐脱节,心里稍稍安定。他大声催促着:
“快!快跑!保持队形!往龙江口方向跑!”
一场诡异的追逐战在川南的丘陵地带展开。前面一千人“狼狈逃窜”,后面上万人士气如虹,紧追不舍。
枪声在后面零星响起,那是教导旅的士兵在奔跑中射击,更多的是壮声势,几乎没什么准头。
跑出大约十几里地,已经能看到龙江口那特有的地形了——一侧是陡峭的山崖,一侧是宽阔湍急、冒着寒气的金沙江。
江边,几艘小火轮和数十条木船静静地停在那里。
“快!上船!快!”
早已等候在此的陈小果看到队伍,立刻指挥水手们做好准备。
钱禄率领的诱敌部队看到船只,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疯狂地向江边冲去。
士兵们争先恐后地跳上船,船只迅速满载,然后发动马达或者撑起竹篙,向着南岸驶去。
就在这时,教导旅的先头部队也追到了!
他们看到正在登船撤退的“溃兵”,更是兴奋异常,一些士兵甚至冲到江边,对着江中的船只开枪射击。
“打!给老子打沉他们!”
教导旅的一个团长气喘吁吁地赶到,指着江中的船只大叫。
更多的教导旅士兵涌到江边,子弹噗噗地打在船帮和水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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