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笔生意,而是一笔良心债,一笔必须用最大诚意和决心去偿还的血债。
陈小果深吸一口气,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张阳相似的坚定。
他站起身,郑重地对张阳说道:
“团座,栓柱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这笔钱,的确该花!也必须花!不仅要花,还要尽快花到位,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让所有将士和他们的家眷都看到,跟着咱们新编第九团,流血牺牲值得!身后之事,是有保障的!”
他转向李栓柱:
“栓柱,你放心,后勤和安置这一块,我会全力配合你!咱们一起,把团座交代的这几件大事,落实好!”
张阳看着面前这两位虽然性格迥异,但此刻却同样坚定支持自己的兄弟,心中那股自战场归来、自禅寺出来就一直萦绕不散的沉重与寒意,终于被一股暖流驱散了不少。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既然你们都支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张阳回到桌后坐下,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冷静,开始具体部署。
“小果,你立刻草拟一份详细的公告和实施细则。抚恤金标准、伤残等级评定与补助标准、子女教育保障办法、家属工作安置流程、荣军工厂筹建方案、特殊困难家庭赡养办法,都要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形成正式文件,以新编第九团的名义,下发到各营、各连,并且要张贴布告,晓谕全军,乃至我们控制下的所有地区!”
“是!团座!我马上组织人手起草,最迟明天早上把初稿交给您审定!”
陈小果立刻领命,他知道,这件事必须雷厉风行。
“栓柱!”
张阳看向李栓柱。
“你的任务最重,也最紧迫!你立刻着手以下几件事:第一,统计核实!和各营主官配合,以最快速度,准确核实所有阵亡、伤残官兵的名单、家庭住址、直系亲属情况!这件事必须细致,绝不能漏掉一个,也绝不能搞错!这是所有后续工作的基础!”
“明白!团座,我亲自抓这件事!保证一个不错,一个不漏!”李栓柱挺起胸膛。
“第二,资金筹备和发放!”
张阳继续说道:
“你和小果配合,尽快核算出首批需要发放的抚恤金和补助金总额。然后从纱纺厂和机械厂的账上,调集足够的现金!我要你在半个月内,组织专人,将第一批抚恤金和重伤员的补助金,足额发放到每一位家属手中!必须亲眼见到家属,亲手把钱交到他们手里,并且做好登记,留下收据!我们不能口惠而实不至,给人家开空头支票!”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栓柱感到肩头责任重大,但更多的是为那些阵亡兄弟家属感到一丝慰藉的激动。
“第三,长远安排的启动!”
张阳的目光看向远方。
“家属的工作安置,你和宜宾工厂那边联系,拿出一个接收计划和岗位清单。荣军工厂的筹建,你也要开始物色场地、估算投入、考虑生产项目。这件事不急在一时,大家都再好好想想具体怎么个搞法。还有教育费用的预算,也要和宜宾、南溪等地的学校提前沟通。这些事,可以同步进行,逐步推进。”
“团座,您放心!这些事我都记下了,一件一件来,绝不会寒了弟兄们的心!”李栓柱用力点头。
张阳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已然恢复正常秩序、但暗流仍在的自贡街道,沉声说道:
“小果,栓柱,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办好!”
“是!团座!”
陈小果和李栓柱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随着张阳的命令下达,一份关于大幅提高阵亡伤残官兵抚恤及家属优待措施的纲领性文件,开始在高层酝酿。
尽管具体的实施面临着无数的困难和挑战,但张阳已经用他不容置疑的决心,为这支队伍的未来,奠定了一份厚重的人情底色与道义担当。
消息虽然还未正式公布,但一些风声已经透过参与起草文件的参谋和后勤人员隐隐传开,在部队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在震惊于那高昂的抚恤标准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暖意与归属感。
他们知道,自己跟随着的,是一位真正把士兵的性命和身后事放在心上的长官。这种无形的凝聚力,正在悄然生成,其力量,或许远超一场战役的胜利。
张阳站在窗口,看着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血色,如同不久前战场上的颜色。他的心情依然沉重,阵亡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道刻在他心头的伤痕。
但他知道,沉湎于悲痛无济于事,唯有背负着这份沉重,带着对生者的责任,更加坚定地走下去,才能告慰那些逝去的英灵。前路依旧漫漫,但方向,已然更加清晰。
民国二十一年十二月六日。自贡,原盐务稽核所衙门,如今已挂上了“新编第九团团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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