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丧家之犬 第74章 五虎断门

废弃物流园的阴影里，路虎车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我瘫在后座，钢管横在膝上，刚才那三分钟疾风骤雨般的报复带来的短暂快感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虚脱和茫然。黑子哥（李黑塔） 那句毫不留情的嘲讽，像根针，扎破了我那点可怜的、名为“学校老大”的虚荣气球。

我梗着脖子，试图维护最后一点尊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我好歹也是一个学校…那怎么可能会怂啊！”

黑子哥扭过头，黝黑的脸上那表情，像在看一个穿着开裆裤却自称皇帝的小孩。他拉长了腔调，每个字都带着刺：“就你这样？还一个学校的？哦——”他故意停顿，撇撇嘴，“哦哦，不是学校老大，是初一扛初一的老大，对吧？”

我脸一热，闷声道：“…这还差不多嘛…”

“差多了！”黑子哥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还学校老大？你他妈就一怂货！被个林疯子吓成那副德行，尿都快出来了吧？还老大？老子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威风’的‘老大’！”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我又羞又怒，争辩道：“我…我他妈也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种江湖上混的！我哪知道这么狠！”

“啊？第一次遇到？”黑子哥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整天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着曼姐——曼姐！你没见到过？她身边走动的是些什么人，你眼瞎啊？”

我委屈得几乎要叫起来：“我整天跟着曼姨，我现在才认识你们！还有白玉哥！也是今天才见到！” 我越说越激动，“你觉得我之前还能认识哪个混社会的？第二天就能给我讲解江湖规矩吗？怎么可能呀！”

我这话吼出来，带着一种被轻视、被排除在外的愤懑和不甘。

车厢里沉默了几秒。

一直沉默开车的吴哥（吴河山） 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想听？”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后视镜里平静无波的眼睛，那股怒气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好奇和…隐隐的恐惧。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点头：“可以啊…可以，吴哥。”

黑子哥也收起了嘲讽，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他转过身，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我，那双原本带着憨悍气的眼睛，此刻透着一股老江湖的沉冷。

“行，既然曼姐让你跟着，今天也算一起办了事，就给你这愣头青掰扯掰扯。”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像在诉说一个隐秘世界的规则。

“别觉得咱们省城有多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也别觉得你看到的，像白玉哥，带着百十号人，风光，就是天了。我告诉你，在真正有帮派的人眼里，我们这号的，最多算个堂主，或者叫话事人，罢了！”

“堂主？话事人？”我喃喃重复，这两个词对我来说既陌生又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

“对。”黑子哥指了指车窗外虚无的黑暗，“就拿今晚那个瘸子明波来说，他嚣张吧？带着枪，牛逼哄哄。但他也就是个堂主！ 他上头还有人！明白吗？”

我心脏猛地一缩。明波那样的人物，竟然还只是……堂主？

“我们省城，”黑子哥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禁忌的肃穆，“水面下，盘着五条大龙。我们叫五大门派。”

“五…五大门派？”我呼吸一窒，感觉像是突然听到了某个只存在于评书里的传说。

“嗯。”黑子哥点点头，“具体名号，现在不能告诉你，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知道，白玉哥，我们，甚至明波，都只是在这些大门派的夹缝里，或者依附于某个门派讨生活的小虾米。真正的风光，是那些能调动资源、制定规则、甚至能跟‘上面’（指白道）说上话的大门派大佬。我们这点打打杀杀，在人家眼里，可能就跟小孩抢糖差不多。”

我张大了嘴，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一直以为白玉哥、黑子哥他们就是顶天的人物了，没想到上面还有如此庞大的、结构森严的体系！五大门派……这完全颠覆了我对“混社会”的所有认知！

吴哥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震惊到失语的样子，淡淡补充了一句：“曼姐能让我们来，能镇住明波，不是因为我们能打，是因为……她站的位置，能看到，甚至能影响到……那‘五虎断门’中的某些人。”

“五虎断门……”我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充满煞气的词，浑身发冷。

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之前在那个小破学校里的争强斗狠、称王称霸，是多么的可笑和渺小。我所谓的“江湖”，连门槛都还没摸到。温庭言，你窥见的，仅仅是这个庞大黑暗帝国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而那水下隐藏的庞然大物，其狰狞与可怖，远超你的想象。脚下的路，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万丈深渊上的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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