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像燃尽的烟花,散去后只留下满地冰冷的碎屑和一地鸡毛。年已经过完了,15过后,城中村恢复了往日的灰败和沉寂。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被早春的湿冷风吹散,离开学的日子也快到了。
闲散了一个寒假的心,不得不重新收紧。初一下册的课本发了下来,崭新,却散发着令人厌倦的油墨味。我开始盘算着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的全是新学期的事。
其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我想着想着,要不要把九龙给解散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九龙是我好不容易才接手,勉强稳住的势力,是我在初一立足的根基。但每次看到底下那些人,看到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刘强时期的习气,我心里就别扭。因为九龙是刘强他举荐(创立)的,但处处都是刘强的身影。 那种行事风格,那种欺软怕硬的做派,都带着刘强深深的烙印。而且,我感觉他还欺负过我来着,这段屈辱的记忆,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对这个打着刘强印记的团体,始终有种本能的排斥和恶心。
你说我准备将九龙给解散了。 这个“你”,像是在对自己发问,又像是在寻求某种虚无的认同。解散了,我就轻松了,不用再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带着污点的名头。可以更自在地和天仔、青子做兄弟,而不是当他们的“老大”。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另一件更迫在眉睫的烦心事冲淡了——分班。
学校为了提高所谓的“教学质量”,决定在初一下学期按期末考试成绩重新分班。成绩好的,分到“好班”,配备最好的老师;成绩差的,自然滚去“差班”,自生自灭。
结果毫无悬念。由于我们(我)成绩很差,只能分到了差班去。嗯,我分到最差的一个班。
这本来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但问题是,林薇成绩很好。她肯定会被分到最好的班。
与天仔青子分到一起, 这我倒不意外,我们仨是标准的“差生铁三角”。但我想跟我的好同桌呆在一起。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一个寒假没见,我发现自己比以前更想看到她,想看她安安静静写字的样子,想偶尔逗她一下看她脸红,甚至只是闻到她身边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洗衣粉味道。这种单纯又别扭的渴望,比当什么“九龙老大”更让我揪心。
一想到开学后就要和她分开,中间隔着一整个楼层甚至一栋教学楼,我就烦躁得坐立不安。那种感觉,比面对赵虎的威胁还让人无力。成绩的鸿沟,比刀棍更难跨越。
在开学的时候第一天过后,这种焦虑达到了顶点。我坐在新的、吵闹混乱的差班教室最后排,旁边是挤眉弄眼的天仔和沉默的青子。讲台上的老师有气无力,底下的学生吵吵嚷嚷。我的心却飞到了楼上那个窗明几净的“好班”,想象着林薇坐在里面的样子。巨大的失落感和不甘心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猛地站起身,在天仔和青子诧异的目光中,冲出教室。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跑到教学楼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那部曼姨给的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找到了那个我几乎没主动拨打过的号码——曼姨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曼姨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从容不迫的笑意:“喂?小言?开学第一天就想起给曼姨打电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曼姨,我想……我想跟我的好同桌呆在一起。 分班了,她成绩好,在好班,我……我在最差的班。”我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能想象曼姨在那边挑眉、或者露出那种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表情。她肯定觉得我这要求幼稚又可笑。
但几秒后,她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喜怒,依旧轻飘飘的:
“就这点事啊?行,我知道了。等着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狂跳。我不知道曼姨会怎么做,能不能做到。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为了能靠近林薇,我再次动用了曼姨那深不可测的“关系”。温庭言,你一边想着解散靠她得来的势力,一边又为了私心去求她帮忙。你这条路,走得真是越来越矛盾,也越来越由不得自己了。新学期伊始,旧的烦恼未去,新的纠葛又生,而这背后,始终笼罩着曼姨那双看不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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