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丧家之犬 第22章 俯视

日子像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烟味、台球碰撞声和虚张声势的江湖气，向前流淌。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初二的地盘，和孙晴她们闲扯，看黑龙他们打台球，渐渐习惯了这种游离于规则边缘的生活。我几乎不再回初一的楼层，那里的一切——破旧的课桌、粉笔灰的味道——都让我觉得已是过去式。

九龙还在。 刘强依然是老大，那**个人也还凑在一起。但他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以前是毫不掩饰的欺凌和蔑视，后来是压抑的怨恨和忌惮，而现在，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憋屈的回避。他们不再主动招惹我，甚至在我目光扫过去时，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我知道，他们怕的不是我温庭言这个人，而是我身后隐约牵连着的初二势力。这种“怕”，让我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优势。

这种优势，像慢性毒药，慢慢侵蚀着我的行为。其中最让我看不顺眼的，就是九龙里的刘刚。他看我的眼神里总藏着那股不服的阴狠，像厕所角落里擦不掉的污渍。

那天下午，在厕所又碰到他正和两个人抽烟。看到我进来，他眼神一僵，随即故作镇定地扭过头。要在以前，我可能就无视了。但那天，一种想要彻底碾碎他那点可怜自尊的冲动涌了上来。我甚至没使眼色，只是下巴微扬，王天宇和另外两个跟班就心领神会地堵住了门口。

我走到刘刚面前，他旁边的两人下意识地后退。刘刚喉结滚动了一下，强撑着问：“温庭言，有事？”

我没说话，直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隔间里拽。他挣扎了一下，但力度软绵绵的。王天宇他们上来，轻易地就把他推了进去。门“砰”地关上。

“温庭言！你别太过分！”刘刚背抵着隔板，声音提高了八度，却掩盖不住色厉内荏。

“过分？”我用手拍着他的脸，“刘刚，你还以为现在是以前？九龙？呵，”我冷笑一声，“在我这儿，早没当回事了。你还摆什么谱？”

王天宇他们在一旁哄笑起哄。

“打。”我吐出两个字，自己却没动手，只是冷眼看着。

拳脚落在刘刚身上，他蜷缩着求饶：“别打了…言哥…我错了…”

我示意停手，蹲下身：“现在知道叫言哥了？记住，以后见着我，绕道走。听懂没？”

“懂了…言哥…”他声音发颤。

我站起身，“滚。”

刘刚踉跄着冲出门去。王天宇他们兴奋地围上来。

傍晚，在学校后门的小卖部，我正和王天宇他们抽着烟，看见龙哥（刘强） 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要在几个月前，我肯定会心里一紧，要么躲开，要么低头叫一声“龙哥”。但这次，我没动，只是吸了口烟，看着他走近。

刘强也看见了我，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像不认识一样。

他走过去后，我对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畏惧的称呼，而是直呼其名：

“刘强。”

刘强的背影猛地一僵，停住了脚步。他身边那两个人也愕然地回头看我。王天宇他们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刘强慢慢转过身，脸色很难看，盯着我，眼神里是压抑的怒火和屈辱：“温庭言，你叫谁？”

“叫你啊，”我弹了弹烟灰，迎着他的目光，“没什么事，就是打个招呼。”

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强死死地盯着我，拳头攥紧，腮帮子的肌肉鼓了又鼓。我知道，他在极力忍耐。他现在不敢动我，不是因为怕我，而是怕动了我之后，会引来初二那边他惹不起的麻烦。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刘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温庭言，你牛逼。”说完，他猛地转身，带着人快步离开，背影透着狼狈和愤恨。

看着他走远，我吐出一口烟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反而有一种空虚的冰凉。我知道，我和九龙，和刘强，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表面那点虚假的平静也彻底撕破。

这种凭借外力换来的、俯视曾经欺压者的感觉，像踩在脆弱的冰面上。我知道冰面下是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破裂。

温云影，如果这就是力量的感觉，为什么它这么虚，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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