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丧家之犬 第19章 狐假虎威

那场差点引来警察的火并之后，我在学校里的地位，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

“九龙”的人见到我，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两口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表面的、带着忌惮的客气。他们会点头，会勉强挤出一声“言哥”，但眼神深处藏着的怨恨和恐惧，像冰层下的暗流，我能感觉到。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我身后可能站着的黑龙和“七龙七虎”。

我像个狐假虎威里的狐狸，借着黑龙那头“老虎”的余威，在初一这片地盘上，竟然也走出了一点人样。我身边开始固定地跟着王天宇等两三个小跟班，他们因为我而免于被欺负，看我的眼神里带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依赖。这种被人跟随、仰视的感觉，起初让我有些飘飘然，但夜深人静时，又觉得虚得发慌。

我很少再待在初一的教学楼区域。下课、午休，我更愿意带着王天宇他们往初二那边凑。要么去“七龙七虎”经常聚集的楼梯拐角站一会儿，要么去小卖部，看到黑龙或他手下的人，就递根烟，叫一声“龙哥”。混个脸熟，也借机远离初一那个依旧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非之地。

甚至连上厕所，我都养成了新的习惯——宁可多爬一层楼，去二楼的初二厕所。一楼的厕所，曾经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那里弥漫的烟味和恶意，让我心有余悸。我害怕在某个隔间里，会被“九龙”残留的人堵住，挨一顿阴险的黑打。王天宇他们虽然不解，但也跟着我改变了路线。

这种小心翼翼、时刻寻求庇护的姿态，无形中也影响了我身边的人。王天宇的胆子，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不少。以前看到刘强他们恨不得绕道走，现在偶尔在走廊遇见，他虽然还是会紧张地往我身后缩，但腰杆却挺直了些，甚至敢偷偷瞪回去一眼。他把我当成了坚不可摧的靠山，却不知道我这座山，内部早已布满裂痕，全靠外力勉强支撑。

有一次，我们刚从二楼下楼，正好碰到刘强带着两个人往上走。狭路相逢，空气瞬间凝固。刘强死死地盯着我，腮帮子的肌肉鼓了鼓，但最终，他还是侧过身，让出了通道，低低地说了句：“言哥。”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王天宇他们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直到走远，王天宇才兴奋地小声说：“言哥！你看刘强那怂样！”

我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那种虚张声势的胜利感，像兑了水的酒，寡淡无味。

晚上回到家，姐姐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忧虑。她大概从别的家长那里听到了些什么风言风语。

“庭言，在学校……还好吗？”她试探着问。

“挺好的。”我回答得飞快，几乎不假思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去厨房给我热牛奶。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我知道她担心，但我不能告诉她真相。那个靠打架、靠认干姐、靠混在混混堆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的世界，她理解不了，也承受不起。

躺在床上，我望着天花板。黑龙的名号像一件借来的华丽外衣，包裹着我依旧脆弱的内里。它让我暂时免于欺凌，却也把我拖入了更深的漩涡。王天宇他们崇拜的目光，像镜子一样照出我的虚伪和不安。

温云影，如果你当年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你是否也曾像我一样，在每个深夜，被这种虚浮的“强大”和真实的恐惧反复撕扯？

窗外，城中村的灯火明明灭灭。我知道，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子，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隙。而我这只假借虎威的狐狸，还能在这片丛林里伪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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