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丧家之犬 第11章 下山虎

靠着“七朵玫瑰”干弟这名头，我在初一这片泥塘里，总算不再是任人踩踏的烂泥。报复了马丽，震慑了刘强，连龙哥见面也会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开始体会到“势力”这两个字，在这种地方意味着什么。

它像一层粗糙但坚硬的壳，包裹住我原本脆弱的内里。我的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些，走路时目光也敢平视前方，甚至开始有了一两个主动凑过来递烟、喊我“言哥”的跟班。都是些以前被欺负惯了，现在想借我的势头自保的怂包，其中一个，就是新跟着我的王天宇。我虽然心里清楚，但也来者不拒。在这种地方，人多，就是一种声势。

我一点点地，试图经营起属于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实力。

但我知道，初一这点地方，只是个小水洼。真正深的水，在初二、初三。尤其是初三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外号“下山虎”的赵虎。

赵虎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像“九龙”那样咋咋呼呼，也不像“七龙七虎”那样拉帮结派。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但学校里没人敢惹他，就连最嚣张的“七龙七虎”的老大，见到他也会客气地点点头。传言他从小就跟着城里真正的武师练过，下手极狠，而且他背后有一群早已毕业、在社会上混的兄弟，那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平常在校园里碰到他，我都远远避开，懂得谦让。这是一种在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本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能碰。

这天放学，我带着王天宇往家走。王天宇个子瘦小，性格懦弱，是以前刘强他们最喜欢欺负的对象之一，现在跟了我，总算少了些皮肉之苦。我虽然利用他撑场面，但也确实存了点护着他的心思。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就在我们穿过学校后门那条狭窄小巷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赵虎。他一个人，单肩挎着书包，正低头点烟，火光映出他硬朗的侧脸和一道淡淡的疤痕。巷子很窄，避无可避。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王天宇往我身后拉了拉，然后停下脚步，侧身让出通道，低声说了句：“虎哥。”

赵虎点着烟，吸了一口，这才抬起头。他的眼神很沉，像两口深井，看不出情绪。他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扫了一眼我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王天宇。

他没说话，只是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很明白：让路，走过去。

我赶紧拉着王天宇又往墙边贴了贴，给他让出更宽的路。赵虎迈步，从我们面前走过，带过一阵淡淡的烟草味。自始至终，他没再看我们第二眼，仿佛我们只是墙边的两堆杂物。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我才长长松了口气，发现手心竟然有点湿。王天宇更是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言……言哥，刚才那就是下山虎啊？吓死我了……”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我故作镇定地拍了他一下，心里却也是一阵后怕。在赵虎那种绝对的实力和气场面前，我这点靠“干姐”名头撑起来的架子，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但同时，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也涌了上来。赵虎刚才那个眼神，没有轻蔑，没有挑衅，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路边的石头。这种彻底的“无视”，反而比刘强他们的欺辱更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把王天宇送回家，自己慢慢往回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意识到，在这个丛林里，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如同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可能崩塌。真正的强大，不是依靠谁的名号，不是有几个跟班，而是像赵虎那样，自身就是一座山。

温云影，如果你是一座山，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座山？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影，还是能让人仰望的依靠？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我的路还很长。报复了几个小喽啰，远远不是终点。在这座城中村的学校里，我要学的，还有很多。而“下山虎”赵虎，就像立在远处的一个模糊标杆，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混”的另一层模样——不是吵闹，而是沉默；不是张扬，而是内敛；不是依靠人多，而是自身够硬。

这条路，似乎比我想象的，更要复杂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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