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树仙缘 第591章 张不凡自嘲的期待

张不凡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干涩而苦涩。越级挑战，那是话本小说里才有的传奇，是主角的专属光环。在真实的修仙世界里，每一大境界的差距，都是一道天堑，一道足以让无数天才饮恨的天堑。筑基与金丹，看似只差一步，实则云泥之别。筑基修士，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己用，是“人力”的极致；而金丹修士，则是身融天地，一念动而风云变，是开始触及“天力”的存在。他们之间，差的不仅仅是灵力的多寡，更是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与运用。

张不凡自问，自己虽在筑基巅峰中算得上佼佼者，一身神通秘术也颇为不俗，但若想正面抗衡一位金丹真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是杀人，恐怕连在那位长老面前自保都做不到。对方或许只需一道眼神，就能让他神魂俱灭；或许只需一指点出，就能将他辛苦修炼百年的法身轰为齑粉。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当结金丹从“公共财产”变成“私人藏品”，尤其是成为一位金丹大佬的私人藏品时，它对张不凡而言，就已经从“一个极具挑战性的目标”，变成了“一个绝对不可能触及的幻影”。心中的那团火，熄灭了。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灰烬，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张不凡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获得结金丹的机会变得渺茫如风中残烛，但他依旧没有切断与外界蚂蚁的联系。他依旧关注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算是一种期待吧。

这是一种复杂而矛盾的心态。理智告诉他，希望已经破灭，继续关注不过是徒增烦恼，甚至有暴露自身的风险。但情感上，他却无法割舍。这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明知前方可能只是海市蜃楼，却依然忍不住朝着那片绿洲走去，因为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他看着蚂蚁传回的画面，看着那两位金丹大能在空中对峙，他们的言语交锋，每一次灵力的碰撞，都让这座城池的根基在颤抖。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引以为傲的计谋，在这等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他以为自己是搅动风云的棋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棋盘都算不上，最多只是棋盘上的一粒灰尘，被巨人们的棋风一吹，便不知所踪。

张不凡心中怀揣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这希望并非是指他能够像变魔术一样，奇迹般地从那位实力强大的金丹长老手中夺回珍贵的丹药。他并没有如此天真地认为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近乎于幻想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虽然短暂而渺茫，但却给人带来一丝期待和遐想。

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丝运气，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让他意外地得到了那颗梦寐以求的丹药呢？这种想法虽然不切实际，但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万一，那位长老在返回宗门的途中，遭遇了更强大的敌人，比如某个魔道巨擘，或是某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双双陨落，而那枚结金丹，则在混乱中被震飞，落入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恰好被自己发现呢？

又或者，百草堂与天机阁的矛盾彻底激化，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火拼。在那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混乱场面中，所有人都忙着厮杀和自保，谁还会在意一枚小小的丹药？或许它会在战斗中被遗落，被某个垂死的修士掉落，而自己，则可以像一只秃鹫，在战斗结束后，悄无声息地靠近，捡拾这份战利品。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天方夜谭般的设想都没有发生。这场由他挑起的争斗，也足以让这座城池的修仙界格局发生剧变。百草堂和天机阁两败俱伤，其他势力趁虚而入，城池陷入长期的动荡。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秩序崩坏，规则失效，或许会给他这样的“小人物”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也许他无法得到这枚结金丹，但或许能找到其他的机缘，比如某位大佬在争斗中遗落的功法秘籍，或是被破坏的洞府中重见天日的古老传承。

这些想法，每一个都听起来荒诞不经，每一个都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对于此刻的张不凡来说，这便是他仅能抓住的“希望”。他不再执着于“结金丹”这一个具体的目标，而是将期待的范围扩大到了“一切可能性”之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小世界中，外界蚂蚁传回的画面，成了他唯一的“电视剧”。他看着百草堂的长老与天机阁的执事在空中对峙，灵力碰撞产生的气浪，让地面的蚂蚁都站立不稳；他看着城中各路修士闻风而动，或明或暗地聚集在百草堂周围，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好奇与戒备；他看着那些凡人百姓惊恐地关闭门窗，祈祷着神仙们的打架不要波及到自己。

这一切的众生百态，都因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而起。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既有作为幕后黑手的隐秘快感，也有对力量不足的深深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外界的天色由金黄转为橙红，再由橙红变为深邃的靛蓝。夜幕降临，但百草堂总部的灯火却比白日更加通明，气氛也愈发紧张。张不凡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睁开眼睛，池水中的倒影依旧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摒除。无论外界如何变幻，无论那枚结金丹最终归于何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那个或许永远不会降临的“万一”。

万一，那块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自己的头上呢？到那时，自己突破金丹，岂不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小事一桩？

想到这里，张不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自嘲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微笑。他重新闭上双眼，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片由无数蚂蚁视角构成的、混乱而又真实的世界里，继续着他那场渺茫而又固执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