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树仙缘 第411章 暗夜联军

钟振邦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肺叶中残留的暮色全部吐尽。他的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与青苔的气息，那是城楼石栏经年累月积攒的腥涩。掌心按在冰冷的石栏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着碎瓷的锋芒——那些锋利的瓷片如同倒刺，将他的皮肤割出细小的血线。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仿佛这双手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的力道支撑着身体。暮色中的城楼仿佛在燃烧，檐角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断续的呜咽，那声音像是被撕裂的羊皮纸，又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他闭上眼，喉头滚动，努力平复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的情绪。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十年前他初任城主时的誓言，在城门前跪地宣誓时的血腥气；城中百姓在城墙上种下的桃树，如今枝干早已粗壮，却在暮色中投下斑驳的阴影；还有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守军遗骸，他们的铠甲至今还堆在城外乱葬岗，锈迹中渗出暗红的铁锈。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城主府上下数千人的性命，以及整个临沂城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他的眼睑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眸中迸出两簇幽蓝的火焰，像是淬毒的匕首刺破夜幕，连檐角的铜铃都在这光芒中颤抖。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道音节都像是从铁链中挣脱而出的利刃，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连最远处的箭楼都传来细微的震颤。他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栏上，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震得碎瓷片簌簌作响，其中一片锋利的瓷边擦过他的腕骨，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顺着青筋滚落，滴在石栏上，瞬间被暮色吞噬。“所有精锐守卫，全部上城墙！”他的尾音带着金属般的震颤，仿佛每一字都刻进了城楼的砖石中。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守军们早已按捺不住的躁动瞬间被这道命令压下，整齐的脚步声如擂鼓般响起，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城楼间回荡，连檐角的乌鸦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扇动的风掀起一片尘土。

“是！”张猛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开，带着沙哑的震颤。他转身时，腰间的佩刀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寒光，刀鞘上的血锈在风中泛着暗哑的光，那是昨夜斩杀敌军时留下的痕迹。他的脚步声重如擂鼓，每一步都踏碎地上的碎瓷，激起细小的火星——那些火星在暮色中如同萤火虫般闪烁，又迅速熄灭。守军们如潮水般向城门涌去，铠甲上的鳞片在暮色中闪烁，宛如一片流动的黑铁之海。他们的步伐整齐得仿佛踏在同一个心跳上，铁靴碾碎碎瓷的声音与铠甲碰撞的声响交织成战前的序曲，连城外的山峦轮廓都在这声浪中微微扭曲。

与此同时，在东郊之外二十里处，一支由两千精锐组成的联军正缓缓逼近临沂城。夜色如墨，仿佛有人将整片天幕浸入了浓稠的墨汁，连星辰都被遮蔽得无影无踪。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织成一条蜿蜒的火龙，那火光并非明亮的橙红，而是带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从地狱深处升起的幽火。

火把的火焰在夜风中剧烈摇曳，仿佛无数张扭曲的鬼脸，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士兵们冷硬的面庞。地面上的枯枝被马蹄碾碎的声响混着铠甲摩擦的金属声，如同野兽磨牙的低吼，在寂静的旷野中格外刺耳。联军的行进速度极慢，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马蹄声与脚步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片荒原笼罩在死亡的寂静中。

走在最前面的是李家大公子李怀瑾，他身披玄铁重甲，那层漆黑的铠甲并非寻常铁器，而是用西域秘法锻造的“噬魂玄铁”，刀剑难伤，寒气逼人。肩甲上雕刻的猛虎纹路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虎目凝视的方向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腰间悬挂的长剑看似普通，剑柄上却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那宝石并非玛瑙或赤玉，而是一颗凝固的血泪——传说中由百名死囚的心血淬炼而成，剑出鞘时会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剑锋上哀嚎。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狠厉，额角一缕银发在夜风中飘散，却遮不住眉宇间凌厉的杀气——那是用上千条人命浇灌出的冷酷。他的坐骑是一匹通体漆黑的玄驹马，马鬃如火焰般燃烧，每踏出一步，蹄铁便在地面上擦出火星，那些火星落地后竟能短暂燃烧，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仿佛大地在为这匹魔马的降临哀鸣。

李怀瑾身后是五百李家玄铁卫，他们身披漆黑鳞甲，每一片甲胄都如同活物般紧密相扣，泛着冷冽的幽光。手持的三尺青锋并非凡铁，而是用东海玄冰淬炼的“断魂刃”，刀刃上淬着幽蓝的寒光，能瞬间冻结鲜血。他们的步伐整齐如机械，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宛如死神的倒计时。领队的校尉突然抬手，五指如铁钳般僵直，火把的光芒瞬间熄灭，整支军队陷入死寂。没有命令，没有骚动，两千精锐如同被抹去了所有生命迹象，连呼吸声都消失在夜风中。

李怀瑾微微侧头，动作轻得仿佛一片落叶飘落，耳廓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如同寒夜里凝结的霜华。他凝神倾听，仿佛能听见城墙上的守军心跳——那是猎手锁定猎物时的专注，每一下心跳都清晰地回荡在他耳畔，如同鼓点般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如同夜色中绽放的幽昙，冰冷而残酷。五指缓缓收紧，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仿佛在捏碎无形的敌人，每一声脆响都像是敌人的骨头在他的掌心断裂。

远处的临沂城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座被黑暗吞噬的孤岛。城墙上隐约可见的灯火如同垂死之人的呼吸，微弱而挣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而他的眼中，却燃起了猎手锁定猎物时的贪婪光芒——那光芒中掺杂着复仇的快意与征服的野心，如同地狱中燃烧的烈焰，炽热而疯狂。在他看来，整座城池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他，正是高举屠刀的神只，即将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带来毁灭与重生。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信念，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照亮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