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考古之手札 第五百八十八章 灯下…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苏筱晚那样的极惨痛的瞬间，沈魏风在听完他父亲的电话后，整个人还是平静的，不像黄瑜琼那压抑不住惊慌到处旁溢，引得费鸣也跟着一起紧张，问了问还没回应，便只能忍着，知道这是沈家的事情，他不好多打听，却不知道沈家忱跟黄瑜琼说的和跟他儿子说的有些出入，黄瑜琼的慌乱并不是没有道理。

但不管人慌不慌乱，事情已经发生了，沈魏风也没能按原计划的时间回国，差不多是放下电话就去订票，返程足足提前了四五天。

可即便早回去了这么些日子，结果终是晚了。

只不过后来没有谁有胆量去跟沈魏风详谈这件事，那些裹在这里面的痛和悔全都压在了心的暗处，这辈子都没机会翻上来。

而沈魏风自己对这事也是绝口不肯再提，即便在那连狼嚎都不闻的大西北，他也没有因为满目苍凉去跟夏瑶有感而发。当然，夏瑶一直都知道沈魏风心里大约是千疮百孔的，可她从侧面听到的只言片语轻易连缀不起来，凑不出大概的样子，所以到底弄不清楚那些伤到底是什么、有多深，要是一直恢复不了又会不会溃烂下去。反正按沈魏风的脾气，不说是常态，说也基本全是工作，他好像把个人生活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分多余都没有，稍微了解一点他的人都会感到他的事业和生活就像白天和黑夜一般泾渭分明，光明的简直可以说是光芒万丈，而那昏暗的仿佛生命的尽头。

然而这一切只有夏瑶看得最为清楚，所以她那些年无时无刻不感到心酸和愁闷，但她也清楚，那真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她所能做的只有在平静中陪伴。

其实沈魏风自己也回忆过这段岁月，当他把一切都放下后最庆幸的就是夏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甚至没有太多的语言，平时只是工作和做事，他无言时她也就默默的，他愿意开口她便清风细雨般跟他说些最日常的琐事，而那时的他正是多一分的感情都支撑不住，心理上的负荷完全满格，幸好，夏瑶是一片静泊。

可在这平静之前，也就是沈魏风心里的光完全熄灭的前几日，等待从美国回来的他的是一场一点不逊于冯村那个风雪交加之夜的狂暴。

那趟国际航班落地的时间和上次一样，也是将近深夜，除了没有飘着细雨，夜灯下的机场和那条光洁的高速看起来都是那么地空空荡荡，让人感到用尽所有也无法将其充满。

而且，来接沈魏风的不只有司机，还有张秘书。

这并不寻常。

机场接人这种事按理说不该让张秘书屈尊亲往，他早过了什么杂事都干的阶段，如今能让他出面的接送大概都是有点文章的，特别是对沈魏风，没什么特殊理由那更不应该，张秘书比沈魏风年龄大很多，沈家忱在这层关系上一直非常注意，这晚有点异于往常。

尽管情况让人不禁心生疑惑，但沈魏风并没有大惊小怪开口去问，张秘书坐在副驾很有分寸地和他聊了些在美国的日常，就连黄瑜琼他都小心绕过不提，至于周楚凝更是连说话时捎带一句都没有，像是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沈家仿佛从没有过这么一个儿媳，而他沈魏风也一直是单身一人，这趟美国之行里原本就没有周楚凝，她甚至连一片影子都不算。

这样的话风不可能不让人听着惴惴，但由于那时沈魏风还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所以尚能阵脚不乱地和张秘书闲谈，直到车子一路开下去最后拐进了一家位于城东的医院时他渐渐意识到一切正在暗暗地急转直下。

车在门诊旧楼前停了下来，沈魏风没有立刻动身，而是从后视镜看向张秘书，张秘书这时也没了刚才路上粉饰出来的随意和轻松，稍微想了想转过身来，面色有些沉重道：

“魏风，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张秘书说话素来是这个话风，不同的只有言语的多寡，像对沈家忱的儿子，他就那么几句，少了不敬，多了也无用，态度是伪装的，彼此心知肚明即可，沈魏风也清楚张秘书的为人，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打开了车门。

开始，两人一前一后往住院部走，沈魏风心理建设了一下，觉得大概是阿妈病重住院，毕竟沈家忱电话里说了是家里出了事，急等着他回来处理，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他们的方向根本不是住院大楼，而是这栋楼后面的一幢有两层高的小楼。

因为位置在高楼后面，一进这楼里就觉得一阵阴冷，但实际上这儿住了不少人，粗看那些亮着灯的单间和被旧物塞得满满的走廊，猜得出应该是些医院里的年轻职工挤在这楼里。突然跑到这样的地方来自然地加重了沈魏风刚刚升起的疑心，虽然这种单位的旧楼他见过很多，也知道再破旧也不耽误住人，但他想不出张秘书带他来这地方到底想让他见什么人，心里正琢磨，突然张秘书在前面脚步一转，引着他来到位于一楼走廊尽头一扇对开的老旧木门前，门是完全打开的，从里面不断飘出一种只有医院才会有的特殊味道，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得出这里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段通往地下的楼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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