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静室,灯火通明。
叶凡端坐于床沿,气息虽仍虚弱,但脊背挺直,目光沉静如古井。他面前摊开一方素白棉布,上面整齐排列着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小灵儿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双手捧着消毒药棉,眼神里混合着紧张与期待。
叶凡缓缓伸出右手,他的手指依旧有些苍白,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但当他触碰到那最细的一根毫针时,所有的虚弱迹象仿佛瞬间被剥离,只剩下一种浸淫医道多年的绝对专注与稳定。
“取穴,手厥阴心包经,内关。”叶凡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左手拇指精准地按在自己右手腕横纹上两寸,两筋之间的内关穴上。右手拇、食二指捻起那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凝神,静气。
没有华丽的动作,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沉稳。针尖轻轻抵住皮肤,叶凡眼神一凝,手腕微沉,针体便以一种奇异的高频率极速震颤着,悄无声息地刺入穴位!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直透灵魂深处的嗡鸣,在静室内响起!并非物理声音,更像是一种能量的共鸣!针尾以肉眼难辨的幅度高速摆动,残留下一抹淡金色的微光轨迹。
叶凡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汗。这一针,看似简单,却几乎抽空了他刚刚积蓄起来的所有精神气力,更是小心翼翼地调动了那丝新生的玄黄气附着于针尖!他不仅要疏通自身淤塞的经络,更要借此机会,重新熟悉、磨合这具身体与银针、与玄黄气之间的联系!
针入三分,得气!
一股酸、麻、胀的感觉,顺着心包经缓缓蔓延开来,虽然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气感”回归!沉积在附近的药力被引动,开始缓缓化开。那丝玄黄气也仿佛受到了刺激,活跃了一丝。
“第一针,成了。”叶凡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疲惫,更带着一丝欣慰。纵然千难万险,他的手还没生,他对医道的掌控,依旧在!
小灵儿看得目瞪口呆。她虽不通高深针法,但天赋异禀,能隐约感觉到叶凡下针时那种引动自身气息的玄妙境界,远非寻常针灸可比。“叶大哥……你好厉害!”她由衷地赞叹。
就在叶凡准备缓一缓,行针片刻再起针时,异变突生!
他刺入内关穴的银针,那淡金色的微光突然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针尾的震颤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与此同时,叶凡心脏猛地一跳,那股之前出现过的、微弱的被窥探感,再次清晰地掠过心头!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近、更清晰,带着一种阴冷的恶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
江城西郊,一片废弃的烂尾楼顶层阴影中,黑袍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他袖中的古老铜镜正在微微发烫,镜面上,代表叶凡的那个光点明显亮了一下,并且荡漾开一圈细微的金色涟漪!
“咦?”黑袍人发出惊疑之声,“竟然能引动‘源’力共鸣针石?虽然微弱得可怜……但此子对‘源’的亲和与运用,似乎超出了本尊预估?不是简单的身怀异宝,而是……初步融合?”
他干枯的手指摩挲着镜面,绿油油的眼睛里贪婪之色更浓,还夹杂着一丝谨慎。“有意思……看来不能简单粗暴地夺取了。需得布下‘蚀灵幽瘴’,先慢慢侵蚀其心神,隔绝外界,让他成为瓮中之鳖,再细细炮制,方能将‘源’力完美剥离……”
他口中念念有词,袖袍一抖,数面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小旗无声无息地射出,分别插入烂尾楼四周的地面,隐没不见。一股无形无质、却能让周围温度悄然下降几分的阴邪气息,开始以烂尾楼为中心,极其隐蔽地向整个江城西区,尤其是回春堂方向弥漫开来。这“蚀灵幽瘴”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生灵心神,制造负面情绪,并形成一种能量隔绝场。
回春堂静室内,叶凡猛地拔出了内关穴的银针,眉头紧锁。刚才的异常感应和针鸣紊乱,绝非偶然!
“朱雀!”他沉声喝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朱雀立刻推门而入:“叶先生?”
“立刻最高警戒!”叶凡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对方……可能已经来了!就在江城!能量监测有没有异常?”他虽然无法精确感知,但玄黄气与本能的预警不会错。
朱雀脸色一变,立刻掏出通讯器联系指挥中心。片刻后,她脸色难看地回报:“西区边缘多个灵能监测点报告有极其微弱的、无法识别的阴性能量波动背景值升高,但波动幅度太小,低于警报阈值,初步判断可能是地脉扰动或仪器误差……等等!”
她突然接到一条新信息,看了一眼,瞳孔骤缩:“三分钟前,西郊七号监测点(靠近那片烂尾楼)信号……突然中断!不是损坏,是彻底消失!”
信号中断!低于阈值的异常波动!这与叶凡的预警完全吻合!
敌人,不仅来了,而且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布局!手段诡异莫测!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他现在状态,别说对敌,连自保都难!对方显然极其谨慎,没有直接强攻,而是选择了更阴险的渗透和侵蚀手段!
“收缩防御圈,重点保护回春堂和阿虎所在的重症室。启用所有非致命性防御措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主动出击!”叶凡迅速下达指令。敌暗我明,实力悬殊,硬拼是死路一条。
“是!”朱雀立刻领命而去,整个回春堂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无形的紧张气氛弥漫开来。
叶凡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锐利。黑袍人的手段,让他想到了古籍中记载的一些邪门歪道,以侵蚀心神、制造恐惧见长。
他重新看向手中的银针。或许……常规手段无效,但医道银针,可救人,亦可……镇邪安神?只是,以他如今的状态,又能发挥几成威力?
黑袍人的阴影已然笼罩江城,第一轮无声的交锋,已然开始。叶凡必须在身体恢复和应对危机之间,找到那条岌岌可危的平衡线。
而此刻,烂尾楼顶的黑袍人,正阴笑着看着铜镜中那两个被淡淡黑气开始缠绕的光点,如同欣赏即将到手的猎物。
“慢慢来……不着急……让恐惧先滋养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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