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的战事,并未因铁壁关的暂时稳固而平息,反而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西线、惨烈无比的拉锯战。
西戎人似乎无穷无尽,他们依托广袤的戈壁和来去如风的骑兵优势,不断分兵袭扰漫长的边境线,攻击薄弱环节,试图撕开缺口。
萧凛面临的,不再仅仅是铁壁关前的正面强攻,而是多条战线、数百里纵深的残酷博弈。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中军大帐。
萧凛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不再固守一城一地,而是以铁壁关为核心,建立起一个弹性而坚韧的防御体系。
他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利用对地形逐渐熟悉的优势,在西戎人漫长的补给线上神出鬼没,焚烧粮草,截杀小队,将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设计诱敌深入的圈套,在名为“断魂谷”的险地,以五千疑兵诱使两万西戎骑兵深入,而后伏兵四起,火攻、落石齐下,几乎将其全歼,缴获战马辎重无数。
然而,战争的残酷与复杂性远超想象。萧凛毕竟年轻,且来自西南边郡,西境本土的一些宿将,表面上服从军令,心底却难免存着轻视与不服。
一次关键的侧翼协防战中,一位资历颇老的四品将军,自恃经验丰富,对萧凛“固守待援,不可浪战”的严令阳奉阴违,擅自率部出击,试图“建功立业”。
结果一头撞入了西戎主力的包围圈,几乎全军覆没,导致整条防线出现巨大漏洞。
萧凛不得不紧急调动预备队,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才勉强堵住缺口,但己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此类因内部龃龉、指挥不畅导致的失利,在漫长的战线上时有发生,极大地消耗了本就宝贵的兵力和士气。
战局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僵持。双方在广袤的戈壁滩上反复争夺着每一座烽燧、每一处水源、每一个可供据守的小山包。
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干燥的沙土,引来成群的秃鹫终日盘旋,发出不祥的啼鸣。
战争的巨大消耗,如同无底洞般吞噬着帝国的国力,也吞噬着每一个参战者的精力与希望。
军营之中,开始流言四起。
有抱怨补给迟迟不到的,有质疑萧凛年轻缺乏经验的,有传言帝都即将放弃西境的,更有甚者,开始弥漫起消极怯战的情绪,认为如此打下去只是白白送死。
萧凛听闻这些流言,没有震怒,也没有辩解。
他选择在一个全军集合的清晨,当着所有将士的面,以“贻误军机,违抗帅令”之罪,将那名导致惨败的将军,以及几名煽动消极情绪、证据确凿的中级军官,当场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风沙呼啸。
萧凛登上高台,玄甲染尘,面容消瘦却目光如炬,声音透过风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冰冷而坚定:
“诸位!我知道你们很累,很苦,很多人心里害怕,想家!本帅亦然!”
“但看看你们身后!那里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我们的家园故土!
西戎蛮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铁壁关若破,千里沃野将成焦土,亿万同胞将遭屠戮!我们,已无路可退!”
“本帅在此立誓,与西境共存亡!军令如山,违者,无论出身资历,皆如此例!但有功者,本帅亦绝不吝啬封赏!”
“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是我们的宿命,亦是荣耀!收起你们的怯懦和猜疑,握紧手中的刀剑!唯有死战,方有生机!”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鼓动,只有冰冷的事实和死战到底的决心。
这雷霆手段与掷地有声的誓言,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着烈酒,浇在众人心头,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重新凝聚起那濒临涣散的军心。
士兵们看着台上那个与他们一同浴血、赏罚分明的年轻元帅,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然而,经此一系列挫折和内部损耗,萧凛深知,原定一个月后启动的“那个计划”,在如今西境这片泥潭中,已根本无法实施。
他只能无奈地按下焦躁,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残酷战争之中,被迫无限期推迟了那关乎帝国命运的隐秘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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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紫宸殿偏殿,如今几乎成了临时的战时指挥中枢。
萧慕云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协调着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粮草、兵员、军械调配。
她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显清减,眼下的青黑即便用脂粉也难以完全掩盖,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她展现出的惊人效率和统筹能力,却让朝野上下再无一丝杂音。
以往那些暗中非议“女子干政”的迂腐之声,在国难当头和她实实在在的功绩面前,彻底销声匿迹。
她以羸弱的肩膀,近乎独力撑起了这场庞大战争的后勤命脉,其辛劳与功绩,无人能及。
好不容易将一批紧急军务处理完毕,得以片刻喘息,萧慕云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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