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的身影消失在花园月洞门外的阴影里,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夜色吞没。
后花园重新陷入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池水轻拍岸石的细微声响。
清冷的月光洒在萧凛挺拔如松的背影上,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依旧负手而立,仰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良久无言。
银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月光,却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寒潭。
“是不是觉得很不理解?”萧凛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低沉而平静,没有回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分明是对着身后的夜歌。
“我们相识不过一日,甚至称不上相熟,就让你窥见了如此多的隐秘,知晓了本不该为人所知的…身份。”
夜歌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绕着垂落胸前的一缕乌发,闻言动作一顿。
她抬起眼,看向那个沐浴在月光下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唔…看来世子殿下请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赏月叙旧这么简单咯?是还有别的…目的?”
萧凛终于转过身。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那双锐利的鹰眸直视着夜歌,里面没有试探,没有虚伪,只有一种近乎坦荡的审视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嘴角微微上扬,竟露出极淡、却带着某种奇异魅力的笑意:“夜姑娘果然敏锐。那么现在,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他向前走了两步,月光在他身后投下更深的阴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来自天外的客人,夜歌姑娘。”
啪嗒!
夜歌指尖缠绕的发丝无声滑落。
她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如同受惊的猫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身份被点破的震惊让她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右手甚至微微向腰间虚握了一下——那里曾是她惯放武器的地方。
她死死盯着萧凛,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恼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挫败。
萧凛看着她瞬间炸毛又强自镇定的反应,眼中那丝笑意更深了些,却并无恶意。
他微微摇头,解释道:“并非姑娘行事不周。只是你降临那日,天有异象。
一道划破苍穹的流星坠入湘云郡西北山林,其光炽烈,声如惊雷,方圆百里皆有感。
如此动静,本将身为镇守,若还一无所知,那才是渎职。”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不过姑娘大可放心。
消息已被本将严密封锁,知情者除我之外,仅有几名绝对可靠的心腹亲卫,以及…沈砚。”
“沈砚?”夜歌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书生那晚上就在现场。
“是。他肯定目睹了你降临的最后一幕,虽不甚清晰,但也猜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本将已命人‘关照’过他,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夜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点无奈:“行吧。那…多谢世子殿下替我保密咯?”
“不必言谢。”萧凛摆摆手,目光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迫切,
“这是本将展现的诚意。那么现在,夜姑娘是否也能对本将…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空气再次凝滞。
夜歌能感觉到萧凛目光中的重量,那是一种赌徒押上全部筹码后的期待。
她沉默了片刻,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最终,她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肩膀微微垮下,叹了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随意,却多了几分坦诚:
“好吧。我叫夜歌,或者…林夜歌也行,随你喜欢。我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指了指头顶那片繁星点点的夜空,“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另一个时间和空间。
来到这里完全是个意外,就像一颗偏离轨道的流星砸进了你们家的后院。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找个人,一个对我…或者说,对我很重要的人。”
她没有说出陈清瑶的名字,这暂时是她心底最后的秘密。
萧凛静静地听着,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花园里只有风吹竹叶的轻响,时间仿佛被拉长。
许久,他眼中的审视缓缓褪去,最终化为一种沉凝的信任,微微颔首:“好,我信你。”
夜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点,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意味:
“哦——原来如此!我说你昨天晚上怎么能来得那么快,简直像未卜先知一样!原来是早就知道我在那片山里,一直在盯着我?或者说,是在等我‘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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