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摸鱼人 第110章 无声的惊雷

玄剑真人那句“气色稍好”，并没有在宗门掀起什么波澜。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不过是重伤之人卧床静养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好转，离“恢复”二字，差着十万八千里。

英雄的光环依旧在，惋惜的叹息也依旧在，只是林闲这个名字，渐渐不再是最初那般时刻牵动人心，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涟漪终将平复，他慢慢沉入了众人视野的边缘，成了剑峰一个特殊却不再新鲜的存在。

连胖子师弟来的次数也少了些，据说是被安排了宗门任务，外出历练。

送来的食盒依旧准时，却少了那份欲言又止的担忧。

林闲乐得清静。

他的全部世界，愈发凝练在那方寸丹田之内。

引导金流修复道基，成了他日复一日唯一的主业。

这工作枯燥、缓慢，且极度消耗心神，进展更是微乎其微，若以寻常修士的眼光来看，简直是毫无意义的徒劳。

但林闲却从中品出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那是一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一点，心无旁骛的沉浸感。

前世敲代码时偶尔会进入的“心流”状态，似乎在此刻以一种更极致的方式回归。

他不再去思考成败，不去焦虑未来，只是纯粹地、耐心地，引导着那缕金流，如同匠人打磨一件永无止境的艺术品，一寸一寸地，在那残破的道台上，镌刻下属于“生”的痕迹。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下，他对自身道基的认知，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观层面。

他能“看”到每一道裂痕最细微的结构差异，能感受到不同区域残留灵力的微弱特性，甚至能隐隐感知到那道台深处，与梦衍台残骸之间，那似断非断、玄之又玄的联系。

金流的流淌，也似乎更加“听话”了。

它不再仅仅依靠本能选择路径，更多时候，会顺应林闲那纯粹道心意念的指引，朝着那些虽然损伤严重，但根基尚未完全坏死、更有修复价值的区域汇聚。

时间，在这种无声的耕耘中悄然流逝。

这一夜，月华如水，透过窗棂，在室内地面铺开一片清冷的银霜。

林闲如常内视。

金流正沿着一条较深的裂痕底部蜿蜒，这条裂痕贯穿了道台近三分之一的区域，是几处关键节点之一，修复难度极大。

金流在此处的行进速度明显缓慢，如同陷入泥沼。

林闲并不急躁，心神如同最柔和的月光，笼罩着这片区域，感受着金流与裂痕边缘残留力量的每一次细微交互，适时地以意念拂去那些无形的滞碍。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华渐斜，星光愈亮之时，那丝金流终于艰难地流淌到了这条裂痕的某个特殊节点。

这里，是几道裂痕的交汇之处，结构异常复杂脆弱，也是往日里灵力运转最容易淤塞的地方。

就在金流触及这节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一直缓慢流淌的金流，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某种活力，流速猛地加快了一丝！

并非狂暴，而是一种找到了正确出口般的顺畅。

更让林闲心神剧震的是，一直沉寂如同死物的梦衍台残骸，在此刻，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嗡……

一声几不可闻，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轻鸣，如同沉睡的古琴被拨动了最细的一根弦。

随着这声轻鸣，那交汇节点处，原本杂乱淤塞的残留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流转起来！

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死水一潭！

而那道贯穿性的裂痕，在金流流过这节点之后，其边缘处，竟然不再是简单的“润泽”，而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黏合迹象！

不是幻觉！

是真正的、结构上的弥合！

虽然仅仅是指甲尖那么微小的一段，但其意义，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终于看到了第一缕刺破云层的曙光！

林闲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继续凝神观察。

金流并未停留，依旧向前。

但流过那处初步黏合的区域时，林闲能清晰地感觉到，金流本身，似乎也凝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仿佛修复道基的过程，对它自身而言，也是一种锤炼与成长！

希望！

真正的，触手可及的希望！

尽管这希望依旧渺茫，前路依旧漫长到令人绝望，但确确实实存在了！

他找到了一条路，一条或许能通往彼岸的、独属于他的羊肠小径！

他缓缓退出内视状态，睁开眼，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常年不变的平静之中，终于染上了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神采。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一次，他没有尝试调动灵力，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机”。

那条最大的裂痕，开始弥合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意味着，他这片修行根基的废墟，并非彻底死寂，它……可以被修复！

窗外，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但在林闲体内，却仿佛刚刚炸响了一声无声的惊雷。

这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他命运之上的厚重阴霾，露出其后一线微弱却真实的微光。

他依旧躺着，姿势未变。

可那双映着月光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名为“笃定”的光芒。

路虽远，行则将至。

他知道了方向，也看到了脚下那第一步，踏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