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摸鱼人 第104章 尘光初定

金色的煌煌大日，自林闲丹田处升腾而起，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裁决万古、净化一切的决绝。

它顺着那同源链接，悍然撞入魔主千丈魔躯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湮灭。

“不——！梦衍！！！”

魔主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斥着无尽怨毒与一丝解脱般疯狂的咆哮。

那咆哮声并非在现实空间回荡，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感知到这场战斗的生灵神魂深处。

下一瞬，他那凝聚了万载魔气、几乎实质化的庞大魔躯，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内部透射出亿万道纯净的金光。

金光所过之处，魔躯寸寸瓦解，不是崩碎成块，而是直接化作最精纯的灵气粒子，连同其中蕴含的恐怖恶念与毁灭意志，一同被那轮金色大日无情地灼烧、净化、归于虚无。

轰隆隆……

支撑魔渊存在的核心力量源泉消散，整个魔渊开始发生连锁崩溃。

血色星河暗淡、熄灭，扭曲的空间结构大片大片地塌陷，如同失去承重梁的巨厦。

狂暴的空间乱流开始肆虐，将残余的魔气与一切物质撕扯、吞噬。

而引发这一切的林闲，此刻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周身那璀璨的金光瞬间熄灭，龟裂的身体像是一件被摔碎后勉强拼凑起来的瓷器，鲜血几乎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

他悬浮在崩塌的空间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更严重的是内伤。

道基崩毁带来的虚无感吞噬着他，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空洞，仿佛他存在的根基已经被彻底掏空。

就在这时，那轮净化了魔主的金色大日，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微微一颤，骤然收缩，重新化为一点微弱的金光，遁回林闲近乎枯竭的丹田，勉强维系着那最后一丝生机不散。

与之一同回归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的本源力量——那是被净化后的、最纯粹的梦境之力，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源自魔主本源的奇异特质。

这股力量的回归，如同甘霖落入彻底干涸的土地，勉强吊住了林闲的性命，却无法弥补道基崩毁带来的根本性创伤。

他的修为，如同退潮般疯狂下跌，金丹期的磅礴力量迅速消散，境界一路跌落，最终……停滞在了筑基初期。

而且，是道基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筑基初期。

别说更进一步的希望渺茫，就连维持住当前境界，都需耗费莫大心力，且随时有彻底散功的风险。

他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正在加速崩塌、被空间乱流吞噬的魔渊，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神念，沟通了那与他性命交修的梦衍台。

梦衍台依旧悬浮在破碎的金丹（如今已退化回筑基道台）之上，光芒黯淡，台身甚至也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但它与林闲的联系却未曾断绝。

凭借这丝联系，林闲模糊地感应到了青云宗的方向。

走！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不再有力量施展挪移神通，只能凭借梦衍台那一点微弱的庇护，以及残存的本能，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黯淡流光，朝着感应中那唯一的安全所在，艰难地遁去。

……

魔渊之外，惨烈的厮杀仍在继续。

正道修士与残余魔修绞杀在一起，法宝光芒与魔功黑气纵横交错，每时每刻都有人陨落。

突然！

天地间那股无处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恐怖魔威，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紧接着，那巨大的、如同世界伤疤般的魔渊入口，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剧烈塌陷、收缩！

冲天魔气如同被无形大手掐断，骤然消散！

这一异变太过突然，让交战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惊疑不定地望向魔渊入口。

“魔气……在消散！”

“入口在崩塌！发生了什么？”

“难道……魔主被……”

议论声尚未落下，一道微弱到极点的流光，如同耗尽力量的萤火虫，晃晃悠悠地从那即将彻底闭合的入口裂缝中飘了出来，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显露出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身影。

“有人出来了！”

“是……是林师兄！是林闲师兄！”

一名眼尖的青云宗弟子率先认出了那身熟悉的、 albeit 残破不堪的青云宗服饰，以及那张虽然布满血污却依旧可辨的侧脸，失声惊呼。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此。

玄天真人、玄剑真人，以及几位大宗长老，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便已出现在林闲身旁。

感受到林闲那微弱到极致、并且仍在不断流逝的生命气息，以及那如同破布袋般、道基近乎彻底损毁的体内状况，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诸位大能，脸上也瞬间布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沉重。

玄剑真人更是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一股精纯柔和的灵力渡入林闲体内，试图稳住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机。

他的手指触碰到林闲冰冷的手臂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魔渊崩塌，魔主气息消散……”

天机阁的玄机真人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他手中那面一直指引方向的罗盘，此刻指针疯狂旋转后，彻底停滞，指向了空无一物的方向。

“难道……他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所

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轻易说出那个答案。

以筑基之躯，深入魔渊，直面苏醒的万古魔主……如今，魔主气息消散，魔渊崩溃，而他，虽气息奄奄、道基尽毁，却……活着出来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的奇迹！

看着昏迷不醒、修为暴跌、道基近乎报废的林闲，再感受着那彻底消散的魔主威压，一种混合着巨大喜悦、沉重悲痛与无尽敬佩的复杂情绪，在所有知情者心中弥漫开来。

他成功了，代价，却惨重得让人窒息。

玄天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先救人！不惜一切代价，稳住他的伤势！”

立刻有擅长疗伤的长老上前，各种珍贵的保命灵丹被取出，柔和的生命精气如同光茧，将林闲层层包裹。

玄剑真人依旧半跪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林闲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平日严厉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沉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阳光刺破因魔气消散而逐渐清朗的天空，洒落在林闲身上，映照着他残破的躯体与平静的睡颜。

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超出负荷的劳作，终于可以……彻底地、安心地“躺平”了。

周围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歇，残余的魔修在魔主气息消散、魔渊崩溃的打击下，士气彻底崩溃，或降或逃。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昏迷的年轻身影上。

英雄归来，却带着一身近乎永恒的伤痕与一个迷雾重重的未来。

他还能醒来吗？

即便醒来，道基损毁至此，他……还能有未来吗？

无人能答。

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无声却决定世界命运的战役，是何等的惨烈与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