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盘旋向下,仿佛通往畜生的食道。
每向下一步,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浓郁一分,药草的苦涩与血肉的腥甜诡异地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香气。墙壁上渗出湿滑的青苔,滴答作响的水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像是永远流不尽的眼泪。
环绕在李闲身周的孩童虚影们,彻底安静了下来。
它们不再发出哭嚎,只是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下方的黑暗。那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一种回归巢穴般的、混杂着恐惧与归宿感的死寂。
这里,是它们被“制造”出来的地方。
李闲的脚步很轻,夜行衣让他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心,却不像脚步那般平静。从刘管事记忆中扒出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肮脏。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精铁大门。没有上锁。
李闲伸手轻轻一推,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门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足有半个演武场大小。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只有冰冷与实用。墙壁上镶嵌着数十颗散发着幽白光芒的月光石,将一切照得惨白而清晰。
石室的一侧,排列着上百个大小不一的铁笼。大部分笼子都是空的,只在底部残留着一些干涸的污迹。有几个笼子里,还关着一些瑟瑟发抖的灵兽,看到李闲进来,它们发出了恐惧的低鸣。
另一侧,则摆放着三座巨大的青铜丹炉。其中两座已经熄灭,炉身冰冷,但最中央的一座,下方还燃烧着幽蓝色的地火,炉壁温热,显然刚刚还在运作。
而在石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由整块寒铁打造的平台。
平台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形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平台的四个角,各有一条粗大的铁链,末端连着禁锢手脚的镣铐。一旁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形状古怪、闪烁着寒光的刀具、骨剪、银针……
每一件,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此地的酷刑。
李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寒铁平台旁。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雪白长衫,与此地污秽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他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此刻,他正背对着门口,一手负后,另一只手则捏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无瑕、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丹药,放在鼻尖下,闭着眼,如痴如醉地嗅着。
他似乎对外界的闯入,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楼上的惨叫与混乱,仿佛都与他无关。
李闲没有立刻动手。他身后的怨童虚影们,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集体爆发出无声的尖啸,浓郁如墨的怨气疯狂翻滚,几乎要形成实质。
可它们都被李闲用【三军神主】的威慑,强行压制住了。
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和楼上那些废物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极度危险的直觉。
“真美妙,不是吗?”
年轻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温润如玉,充满了磁性。他没有回头,依旧陶醉地嗅着那枚丹药。
“用八十一条新生灵脉的‘生机’,混以地龙涎、紫河车,再以三百六十个孩童临死前的‘一念纯阳’之气作为药引,文火慢炖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再剥离一个八岁‘空灵根’童子的完整根骨,碾碎成粉,作为‘丹衣’。”
他缓缓转过身,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学者般的、探讨学术的微笑。
“如此,方能炼成这一枚‘无瑕人丹’。没有任何丹毒,完美保留了先天根骨的所有特性,是筑基期最完美的‘灵引’。你闻,这味道,是生命的芬芳,是规则的律动。”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闲身上,以及他身后那团翻滚的怨气旋涡。
他的眼中,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反而……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鉴赏家看到绝世珍宝时,才会有的狂热与贪婪。
“哦?还有意外之喜。”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怨童虚影,“好纯粹的怨念,好凝实的魂体。用这种品质的‘材料’来做主药,或许……能炼出传说中的‘天妒鬼丹’。是你做的?你叫什么名字?”
“你爹。”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专业送孝子,售后一条龙。”
年轻男人一愣,随即失笑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乡野俚语。
“粗鄙,却也直接。”他将那枚“无瑕人丹”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玉盒,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衣袖,动作优雅从容。
“我叫魏长玉。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你的这些……收藏品,很快就要姓魏了。”
李闲瞳孔微缩。
魏长玉!从刘管事记忆里扒出来的,天宝阁东城分号的真正主事人,魏长风的兄长!
“姓魏?”李闲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我这些孩子,都跟我姓李。倒是你们魏家,估计很快就要绝后了,我可以免费帮你刻个碑,买一送一,把你弟弟也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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