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之上的气氛,比云莱大峡谷底部的万年寒冰还要冷。
赵不散那张平日里精明带笑的脸,此刻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货箱,仿佛被抽走了魂魄。那可是“紫魂参”,宗门点名要送去天宝阁拍卖的重宝,其价值,足以买下十艘这样的青叶飞舟。
丢了。
在他亲自押送的船上,悄无声息地丢了。
“查!给我查!”赵不散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把这艘船给我翻个底朝天!连一块木板都不能放过!”
船长和一众弟子也是面如土色,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失职之罪,足以让他们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恐慌和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带着审视和怀疑,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
最后,这些目光,迟疑地、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角落里那两个“外人”身上。
“可是执事,他……他有长老令……”一个年轻弟子小声提醒。
“长老令自然是真的!”另一个资历更老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狠厉,他没有直接质疑,而是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可各位师兄弟,执事,此事关系我等身家性命!如今出了事,我们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回到宗门,第一个要被问罪的就是我们!不如……先请这位师兄和他的同伴暂留,配合我等查明真相,也好对宗门有个交代。若他们真是清白的,事后我等再负荆请罪!”
李闲正扶着摇摇欲坠的萧倾歌,自己也演得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他感受到那些针扎似的目光,心中冷笑。
果然,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找替罪羊。
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青木宗弟子,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对着赵不散拱手,声音却是指向李闲二人:“执事师兄,船上都是宗门弟子,知根知底。唯有……唯有他们二人,来历不明!”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险恶。几个弟子已经悄然散开,隐隐将李闲和萧倾歌围在了中间,手中法诀的光芒若隐若现。
赵不散赤红的眼睛也转向了李闲,其中闪烁着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凶光。他死死盯着李闲,一步步逼近:“这位……师兄。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请您和您的同伴,配合我们调查。”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但那股“不配合就让你死”的意味,毫不掩饰。
萧倾歌的身体一僵,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凤眸中,寒意凝聚。她体内的龙气虽然衰竭,但属于帝储的威仪,让她无法容忍这等冒犯。
李闲却按住了她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
他往前站了半步,将萧倾歌挡在身后,抬起那张苍白却带着讥诮的脸,迎上赵不散的目光。
“调查?”李闲笑了,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刺入每个人的耳中,“赵执事,你好大的官威啊。”
他没有拿出令牌,只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副悠闲的姿态,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船的青木宗精英,号称能安全横渡峡谷的高手,被人摸上船,下了迷药,搬空了货物,从头到尾,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李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甲板。
“现在,货丢了,贼跑了,你们不去追查真凶,反倒跑来审问玄清子长老的贵客?怎么,青木宗的外门执事,就是这么办事的?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这客人好欺负,正好拿来当你们失职的替罪羊?”
赵不散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李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他最心虚的地方。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跟那伙劫匪里应外合,演的一出苦肉计!为何满船的人都被迷倒,偏偏你们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看起来只是虚弱,却无大碍?这未免也太巧了!”
“苦肉计?”李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萧倾歌,“就凭我们两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一个身受重伤的药罐子,去抢你们一船高手的货?”
他向前一步,直视赵不散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
“赵不散,我问你,这批紫魂参,是谁让你们运的?”
赵不散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是……是宗门药事堂的命令。”
“药事堂?”李闲嗤笑一声,“那我再问你,玄清子长老,在宗门是何职位?”
“玄清子”三个字一出口,赵不散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惧。
“三……三长老……”
青木宗三长老玄清子,主管刑罚与监察,是宗门内真正的实权人物,杀伐果断,铁面无私。别说他一个外门执事,就是内门长老见到了,也得恭恭敬敬。
李闲终于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了那块古朴的木令。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晃一下就收回,而是直接将令牌按在了赵不散的胸口上,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告诉我,这块令牌,代表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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