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驱散了河滩上的些许暖意。
宿醉般的头痛让李闲一睁眼就咧了咧嘴。精神力过度透支的后遗症,比挨一顿毒打还难受。
营地里很安静,一种诡异的安静。
昨夜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数百名难民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或坐或卧,没人说话,只有一道道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李闲和马车的方向。
那眼神里,不再是昨日的麻木,而是混杂着恐惧与极度渴望的焦灼。
一顿饱饭,唤醒了他们对“活下去”的奢望。可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更折磨人。
“侯爷,醒了?”王大明顶着个黑眼圈凑了过来,手里捧着个冷掉的麦饼,声音压得极低,“兄弟们都盯着呢,今天……还变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神仙手段,总不能天天都有。
李闲接过麦饼,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那些安静得像在等待宣判的难民。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营地中央的空地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移动。
“都起来,别装死。”李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想吃饭的,都给老子滚过来。”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像是被注入了活水,一个个挣扎着爬起,汇聚过来,却又在周奎和他手下那群巡逻队的棍棒前,畏惧地停下脚步,自动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队列。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李闲,等着他再次上演昨日点石成粮的神迹。
李闲却只是环顾一圈,慢悠悠地啃了一口手里的麦饼,那又干又硬的口感让他眉头直皱。
“看着我干什么?”他把麦饼扔给王大明,“我脸上有花?还是你们觉得,粮食会从天上掉下来?”
人群里起了些许骚动,失望和不安开始蔓延。
“昨天,是让你们知道,人饿极了,跟畜生没两样。”李闲的声音冷了下来,“今天,是让你们选,想继续当畜生,还是想重新当个人。”
他一脚踹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石头滚出老远。
“想当畜生的,现在就可以滚了。我这儿,不留废物。”
“想当人的,”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那就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起,想要吃饭,就得用你们自己的手,去地里刨!”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开口,声音沙哑:“大人……这地,早就死了……河也干了,连草根都挖不出来,怎么刨啊……”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地死了,就把它救活。河干了,就掘地三尺把它挖出来!”李闲一指脚下干裂的土地,语气霸道得不讲道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活命的,就按我说的做,今天,所有能动的男人,都给老子拿起家伙,我们就在这,挖一口井出来!挖出水,人人有份,挖不出……”
他冷笑一声,“那就一起渴死在这儿。”
挖井?
人群一片哗然。
周奎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侯爷,不是小的多嘴。这片河滩,我们早就挖遍了,往下十几丈都是干沙,根本没有水。”
“你挖不到,不代表我挖不到。”李闲瞥了他一眼,“我的规矩,第一条是什么?”
周奎浑身一颤,立刻低下头:“侯爷的话,就是天。”
“很好。”李闲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按我说的做。”
他不再理会众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萧倾歌心头一紧,她能感觉到,李闲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不是昨日那种狂暴的、改变物质形态的消耗,而是一种更细腻、更深邃的感知。
【心念,注视,专注。】
李闲的意识,沉了下去。
通过与萧倾歌神魂那微妙的链接,他仿佛不再只是一个站立的个体。他的感知,顺着脚底,探入了这片干涸的大地。
他“听”到了土地的呻吟。
那是一种极致的干渴,一种生命力被抽干后的死寂。地脉如同一个重病垂危的老人,呼吸微弱,血管枯竭。
李闲咬了咬牙,感知地脉比凭空造热消耗要小,但对精神力的负荷却更重。
【交互点-20。】
【浅层信息解析启动……】
无数驳杂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像是成千上万根针在刺,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忍着不适,过滤掉那些无用的信息,将所有精神力集中于一点——寻找水的痕迹。
他“看”到了地下深处的沙层,看到了盘结的枯根,看到了深埋的岩石。
一切都是干的,死的。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湿润感,从东南方约莫百步之外的地下深处传来。
那不是地下河,甚至算不上一股泉眼。
那更像是一块被遗忘在沙漠里的湿海绵,是这片死地之下,残存的最后一缕生机。
李闲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
他二话不说,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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