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打谷场上的火光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忙碌并未因夜深而停止,反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亢奋。妇人们小心翼翼地将清冽的井水存入每一口能找到的瓦罐,男人们则在张麻子的带领下,加固着村里几处破败的院墙,仿佛这样做就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圈在村子里。
李闲没有参与进去,他只是靠在屋子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百草翁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草药汤走了过来,药气微苦,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侯爷,喝点吧,安神的。”
李闲接过来,也不嫌烫,吹了吹便灌了一大口。温热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
“老先生,你说他们这股劲儿,能撑多久?”李闲看着远处,轻声问道。
百草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灾民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和希望。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希望越大,失望时便越是致命。井水能解一时之渴,可地里长出粮食,非一日之功。若是那几颗种子……没能发芽,这滔天的希望,便会化作焚尽一切的怨火,第一个烧的,就是侯爷您。”
“我知道。”李闲把喝空的碗递还给他,脸上不见半分忧虑,反而咧嘴一笑,“所以我才说,我布的不是风水局,是人心局。”
他伸出两根手指:“这局有两层。第一层,是给他们看的。让他们相信有神仙,有龙王,有我这个天策侯能救他们。这是根基,是让他们从等死的泥潭里爬出来的第一口气。”
“那第二层呢?”百草翁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他行医一生,救的是人的身,对人心的了解同样深刻,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路数,他完全看不透。
“第二层,才是关键。”李闲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深邃,“我让他们拿出种子,不是真的指望那点发霉的玩意儿能长出什么金坷垃。我是要让他们自己参与进来,让他们把最宝贵的东西——那点藏在心底的‘念想’,亲手种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老先生,这世道,天地灵气靠不住,皇恩浩荡也远在天边。唯一能靠的,就是人自己。当一个人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上时,他就会拼了命去浇水,去施肥,去守护。这股劲儿,比什么风水大阵都管用。”
“人心做种,功德为粮……”百草翁咀嚼着这八个字,浑浊的双眼猛地一亮,仿佛有一道电光划破了长久以来的迷雾。
他明白了。他一生信奉药理、顺应天时,认为枯竭就是死亡,这是不可逆的铁律,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用最虚无缥缈的人心,在这铁律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天道之下,还有人道。药理之外,还有心理。他救人身,而这位侯爷,救的是人心,更是这片土地的魂!
他明白了。
李闲从头到尾,就没指望过什么真正的神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用一个奇迹(枯井出水),去撬动、去点燃灾民心中早已熄灭的自救之火。那所谓的“五谷丰登局”,阵眼不是活泉,也不是那些种子,而是这几十个灾民求生的**!
“可……可若是天时不允,大旱依旧,人力终有穷尽。”百草翁还是说出了最后的担忧。
“那就再想办法。”李闲耸了耸肩,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我再跳大神,骂几句老天爷,看看能不能再骗点功德下来。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这番话听着混不吝,百草翁却笑不出来。他看着李闲那张年轻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哪里是什么侯爷,分明是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疯子,一个敢拿天地人心做赌注的豪赌客。
李闲不再言语,转身走向那口新生的活泉。
村民们见他过来,纷纷恭敬地让开一条路,眼神里的敬畏几乎要化为实质。
李闲走到井边,井水清澈,倒映着天上的疏星和他的脸。他蹲下身,伸出手,却没有去碰触井水,而是将手掌悬于水面之上。
心念,专注。
他开始“舔”这口井。
这不是物理上的接触,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规则交互。他能“尝”到这井水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水的甘甜,还有那6点功德撬动因果后留下的痕迹,以及……几十个村民汇聚于此的,那股灼热的希望愿力。
【叮!检测到高浓度、无主的‘人道愿力’聚合体。】
【宿主特殊称号‘三军神主’被动触发。检测到‘人道愿力’呈现出高度的组织性与求生意志,符合‘军魂’雏形特质,称号亲和力被激活。】
【是否消耗精神力,对此处‘人道愿力’进行初步梳理与引导?引导后,此地将成为临时‘人道信念锚点’,可缓慢汇聚周边逸散的人道精神,并对宿主产生微弱的气运加持。】
李闲心中一动。
这还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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