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指挥中枢外,气氛在一瞬间从劫后余生的亢奋,跌入死寂的冰点。
“百草翁!”
葛从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嘶哑地冲了过去。王复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却在距离萧倾歌三步之遥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挡住,再难寸进。
百草翁早已抢身上前,他无视了那股气场,枯瘦的手指如闪电般搭在萧倾歌的皓腕上,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周围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紧锁的眉头揪了起来。
良久,百草翁才缓缓睁开眼,长叹一声,松开了手。
“怎么样?”葛从安急切地问。
“命是保住了。”百草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可眼下的情况,比丢了命还麻烦。”
他指了指萧倾歌,又指了指脚下这片广袤的大地,脸上满是苦涩与震撼:“你们能感觉到吗?她的神魂,已经和这千里山河的脉动连在了一起。神魂是海,肉身是舟。如今,这片海太大了,她这叶小舟,随时都会被撑得支离破碎。”
葛从安和王复心头一沉。他们当然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气场,并非萧倾歌有意为之,而是她那过于庞大的神魂,无意识散逸出的威压。
一个凡人的身躯,承载了堪比一方土地神只的意志。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可有解法?”王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解法?”百草翁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常规的法子,只有一个——炼体。用天材地宝,淬炼她的肉身,让这叶小舟,变成能承载瀚海的巨舰。可这个过程,需要海量的珍稀药材,更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以她现在的状况,就算我把百草庐的家底全掏空,也只能勉强维持她肉身不溃。想要真正强化到能承载这般神意的地步,没有十年八年的水磨工夫,绝无可能。而她这具凡躯,最多……只能再撑三个月。”
三个月。
这个数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十年与三个月,这是一个绝望的差距。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气氛压抑到极致时,一个略带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咳咳……我说,怎么一个个都跟奔丧似的?”
李闲的身影从水汽中踉跄走出,他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刚刚收服神兵的消耗极大。但他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倒地的萧倾歌身上。
他脸上的那点轻浮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问,只是快步走过去,在那股无形的气场前停下,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倾歌。
她的面色平静安详,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可李闲的系统面板中,却跳出了一行行刺目的红色警告。
【名称:萧倾歌】
【身份:圣月皇朝末代帝储 / 人道丰碑(临时)】
【状态:人道共鸣(超负荷),灵肉失衡,生机溢散中……】
【人皇龙气(蜕变中),云梦泽地脉(初级共鸣)】
【备注:她化身为了这片土地的意志,但她的凡躯,却成了这股意志的囚笼。囚笼正在崩溃,里面的神只即将烟消云散。】
李闲沉默地看完了系统提示,缓缓站起身。
“百草翁,您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他看向老人,语气平静,“丹药不够,时间不够,是吧?”
百草翁沉重地点了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有神仙下凡,用仙法为她重塑仙体,否则……”
“神仙没有。”李闲打断了他,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狡黠与自信的弧度,“但人,有。”
他环视一圈,看着葛从安、王复等人脸上那混杂着忧虑与疑惑的神情,拍了拍胸脯。
“放心,交给我。”
这三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葛从安眉头一皱:“李闲,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百草翁都束手无策,你……”
“葛老,我知道。”李闲笑了笑,“我没办法让她立刻变强,但我可以……骗过这片天地。”
骗过天地?
在场众人,包括百草翁在内,全都愣住了。这是何等狂妄的言辞?
李闲却没有再解释。他走到萧倾歌身旁,无视了那层连葛从安等人都无法靠近的气场,盘膝坐下。那股源自萧倾歌神魂的威压,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同类的江河,非但没有排斥,反而产生了一丝亲近的意味。
这是【天策侯】的身份与她【人道丰碑】的链接,在发挥作用。
“你们都退后些,守好四周,别让任何人打扰。”李闲吩咐道,语气虽然随意,却自有一股威严。
王复等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疑窦,但见识过李闲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在周围布下了层层警戒。
百草翁没有退,他站在不远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闲,他倒要看看,这个满身秘密的年轻人,究竟要如何“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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