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是死的。
李闲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这死水潭里,让每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雷雄攥着受伤的胳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是愤怒,更是无力。剩下的镖师握紧了刀柄,疲惫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准备做一场毫无胜算的困兽之斗。将自己的命,交到这个轻浮狂妄的年轻人手上?这比死还难受。
柳姑娘站在原地,脸色煞白。那双杏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两条规矩彻底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这不是商量,这是宣告所有权。
就在这死寂快要凝成冰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我的命……是我的。”
是那个年轻护卫。
他用力推开柳姑娘的搀扶,踉跄了一下,却倔强地没有倒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有黑血从嘴角渗出,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李闲。
“你救我,我这条命,归你。”他一字一顿,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股不容折辱的刚硬,“但姑娘的命,不是你能要的。我们这些人的信誉,也不是你能买的。”
“哦?”李闲歪了歪头,眼神里掠过一丝真正的兴趣。这可比哭天抢地的求饶,有意思多了。
“说得好。”雷雄沉声接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对着李闲一抱拳,扯动了断臂的伤口,疼得他咧了咧嘴,“李公子,我雷雄认栽。我们不是青玄观那帮疯狗的对手,也不是你的对手。王护卫的命,我们求你救。他说的,就是我说的。他这条命,你拿去。我们剩下的弟兄,护送柳姑娘离开。从此,山高水远,绝不再踏入此地半步!”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线,用以换取一丝可怜的尊严。牺牲一人,保全大队。
“哈哈哈……”李闲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踱步上前,绕着那摇摇欲坠的王护卫又走了一圈,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罕见的古玩。
“你叫什么?”
“王……复。”护卫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王复?”李闲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随意得像在掸掉一片落叶,“你觉得,你现在这条命,值钱吗?”
王复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闲的笑容变得森然,他忽然俯下身,凑到王复耳边,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耳语说道:“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没脑子,只会流口水的行尸,连给你主子当看门狗的资格都没了。你拿这么一条马上就要烂掉的命,来跟我谈条件?”
他缓缓直起身,环视着脸色煞白的众人,最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嫌弃:“小爷我做生意,童叟无欺,但有个天大的规矩——从来不收垃圾!”
这句话,比任何毒掌都更阴毒。
王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那股被彻底否定的屈辱。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你!”柳姑娘再也忍不住,美目圆瞪,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怒意,“你……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李闲转过头,看着她,笑容不减,“姑娘,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们求我,不是我求你们。我说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过,看在他还算有几分骨气的份上,我可以改改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被他牵引了过去。
“他,”李闲指着王复,“他的命,我要了。从现在起,他是我的东西。是死是活,由我。是好是坏,由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姑娘和雷雄:“至于你们,想留下的,就得当我的长工。挖山,挑水,盖房子,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不想留的,现在就可以滚。我保证,我这门神,不拦你们。”
雷雄和一众镖师愣住了。
这算什么?雷声大,雨点小?
柳姑娘也怔住了,她完全看不透李闲的意图。这个条件,听起来……竟比之前好了太多。只是当长工?
“怎么?不愿意?”李闲咧嘴一笑,“那就没得谈了。方文山,送客。”
“公子,别!”柳姑娘脱口而出,她快步上前,对着李闲盈盈一拜,这一次,姿态放得更低,“我们……我们留下!全听公子安排!”
她别无选择。王复的状况,一刻也拖延不得。而且,外面全是青玄观的疯狗,离开这里,更是死路一条。
“这才像话嘛。”李闲满意地点点头。
他走到王复面前,看着这个因为失血和中毒,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护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小子,算你运气好,跟了个还算有情有义的主子。”
说着,他并起两指,如闪电般点在了王复胸口的几处大穴上,封住了他正在逆流的气血。
然后,他蹲下身,一把抓住王复的手腕,将他中毒最深的手掌摊开。
那只手,已经变得漆黑如墨,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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