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员外那句从牙缝里挤出的“好……我喝”,像是一道惊雷,在死寂的人群中炸开。
短暂的错愕之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条街道!
“开了!要开仓了!”
“有米领了!有药治了!”
“神仙!这年轻人是活神仙啊!”
镇民们沸腾了,他们看向李闲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敬畏,而是狂热的崇拜。他们看向刘员外的眼神,则像是在看一头已经被捆好了四蹄,只等着开膛破肚的肥猪。
刘员外在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身形晃了晃,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杀意,转身对着身后的三角眼管家,声音沙哑地吩咐道:“管家。”
“老爷……”管家凑了上来,满眼都是不甘。
“去,把粮仓和药铺的钥匙都取来。”刘员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把府里所有的账房先生都叫上,把粮仓的账本、镇上各家各户的人口名册,全都带上。开仓放粮是大事,务必要做到公平公正,一粒米都不能错,一户人都不能漏!”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人群的欢呼声小了些,一些脑子活泛的,已经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核对账本?清点名册?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太阳都下山了!
胡巧的眉头紧紧蹙起,她扯了扯李闲的衣袖,低声道:“他想拖延时间!”
李闲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穿一切的戏谑。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议论。
“刘大善人,真是心细如发,仁义无双啊!”他先是送上一顶高帽,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嘛,这账本一拿,名册一核,黄花菜都凉了。乡亲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家里的病人更是等不得。依我看,这事得分个轻重缓急。”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刘员外眼前晃了晃。
“不如这样,咱们双管齐下。您先让管家把钥匙拿来,把粮仓大门敞开,让大伙儿先排好队,心里有个盼头。药铺那边,也先把门开了,让胡郎中进去瞧瞧,看看这瘟疫到底需要哪些药材,先列个单子出来。”
李闲环视四周,对着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提高了音量:“乡亲们说,对不对啊?总不能让咱们的大善人,一边忙着算账,一边还要担心咱们饿死病死吧?那也太不体谅人了!”
“对!先开门!”
“先让我们看看粮食!”
“不能等了!我家的娃还发着烧呢!”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李闲轻易地点燃。他们不在乎什么公平公正的章程,他们只想要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再次变成了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套在了刘员外的脖子上。
刘员外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被对方算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落入一个新的圈套。他死死盯着李闲,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几声尖锐的铜锣声。
“官差办案!闲人避让!”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沸腾的人群上。
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瞬间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路。只见一队穿着黑衣皂靴,腰挎朴刀的衙役,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角有一道刀疤的捕头,眼神凶悍,煞气逼人。
那股子狂热的浪潮撞上了官差这堵无形的铁墙,瞬间被拍得粉碎。前排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贪婪僵住,化为惊恐,下意识地向后缩,引发了一阵混乱的推搡。后排的人还没明白过来,仍在踮脚张望,但那股官府特有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他们的叫嚷声低了下去,畏惧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刘员外看到来人,原本灰败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得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刚才有个家丁趁乱溜走了,身后的三角眼管家,更是挺直了腰杆,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李闲的余光捕捉到了刘员外那细微的视线,心中冷笑:“原来如此,明着跟我对峙,暗地里早就派人去摇人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那刀疤捕头领着人,径直穿过人群,目不斜视地走到刘府台阶下。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看刘员外一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站在台阶下的李闲。
“谁是李闲?”刀疤捕头连问都懒得问,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直接定在了气度最从容、站位最核心的李闲身上,下巴一扬,用刀鞘不耐烦地指了过去,“别看了,就是你!给老子滚出来!”
李闲非但没退,反而揣着手迎上前了半步,脸上堆起自来熟的笑容,对着那刀疤脸一拱手:“哟,这不是张捕头吗?瞧您这满面煞气,步履生风,最近是又破了什么大案,还是晚上跟嫂子吵架了?火气这么大,可得注意身体啊!”
“有事?”刀疤捕头冷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刘员外报官,说有刁民妖言惑众,聚众滋事,围攻府邸,意图抢掠!说的,就是你这个外乡来的狂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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