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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离去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信物，也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只是在应下那个“可”字之后，身形便如墨滴入水，悄然淡化，融于庭院的光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压塌空间的威压，以及六六后背尚未干透的冷汗，都昭示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并非幻觉。
六六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几乎要脱力坐下。与墨渊的对峙，看似平静，实则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她的心神，那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压迫感，比面对秘境中的围杀更令人窒息。
【走了？就这么走了？】
【吓死我了，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喘！】
【这墨渊到底是什么来头？感觉比雷擎老狗可怕一万倍！】
【六六你没事吧？脸色好白！】
【管理员-林风：六六，刚才信号有极其短暂的异常波动，陈教授那边监测到了高维干涉迹象！你千万小心！这个墨渊极度危险！】
看着滚动的弹幕，尤其是林风的警告，六六苦笑一下，对着镜头低声道：“家人们，我没事。这位墨渊前辈……确实深不可测。他暂时没有恶意，但我们之间的‘交易’，算是达成了。”
她走到石凳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这是一场赌博。”六六没有隐瞒自己的观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静，“用一定的风险，换取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和时间。如果没有他的指导和庇护，以我现在筑基期的修为和身上这无法完全隐藏的‘异常’，恐怕很难在宗门高层和潜在敌人的注视下安稳成长。”
【道理我们都懂，可是让他研究系统……总觉得像是在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怕什么！我们几亿网友看着呢！他敢乱来，我们就用打赏砸死他！】
【对！众筹保护费！六六别怕！】
【话说，他说的《星衍诀》和上古星宫是什么？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看到关于功法的弹幕，六六精神微振，将那块一直握在手中，几乎要焐热了的星辰碎片再次举起：“说到这个，我也很好奇。这块碎片和《星衍诀》似乎本就同源。墨渊前辈一眼就看穿了它们之间的联系……”
她尝试着再次运转《星衍诀》的基础法门，体内的灵力按照那玄奥的轨迹开始流动。手中的星辰碎片立刻产生了回应，内部旋转的星尘光芒微亮，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星辰之力缓缓溢出，融入她的灵力之中，让运行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不止！
这种感觉，就像原本是在泥泞小道上跋涉，突然换上了高速跑道，而且还自带助推器。
“嘶……”六六忍不住吸了口气，眼中闪过惊喜，“这效果……太显着了！”
然而，这股星辰之力虽然精纯，但其运行方式似乎与她目前掌握的《星衍诀》残篇并不完全契合，总有一种隔靴搔痒、未能尽全功的滞涩感。
就在她仔细体味这种奇异感觉时，那个平淡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她识海中响起，如同直接在灵魂中烙印：
“道衍星宇，窍纳百川。意守紫府，神游太虚……”
一段晦涩难懂，却又直指大道的法诀，如同涓涓细流，清晰地流入六六的脑海。这并非简单的文字传输，更包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对星辰之力的理解感悟。
六六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地，按照这新得的法诀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和那股星辰之力。
轰！
意识仿佛瞬间被拉高，穿透了屋顶，穿透了云层，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无数星辰闪烁，轨迹玄奥，而她手中的那块碎片，与遥远星空中某几颗特定的星辰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星辉跨越了无尽空间，被接引而来，融入她的身体。
之前那种滞涩感骤然消失，灵力与星辰之力的融合变得圆融顺畅，运行速度再次飙升！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这星辉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练，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一丝。
这效果，比她自己摸索时强了何止数倍！
“此乃《星衍诀》‘纳星篇’基础精要，可助你初步引动星核残片之力，固本培元，淬炼灵识。”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带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好生体悟，三日后，老夫再来。”
声音消散，这次是真的离去了。
六六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还残留着震撼与欣喜。仅仅是基础精要，就有如此神效？那完整的《星衍诀》该是何等模样？上古星宫，又该是何等辉煌的势力？
“多谢前辈传法。”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郑重地行了一礼。无论墨渊目的为何，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她接收到了。
【卧槽！隔空传功？心灵感应？】
【六六你刚才身上好像在发光！虽然很淡！】
【感觉主播的气势好像又凝实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
【这交易……好像暂时不亏？】
“岂止是不亏。”六六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直播间观众说道，“这《星衍诀》的精要，价值无可估量。它似乎能引动真正的星辰之力，这在我们这个修炼世界，是极其罕见和高阶的力量。”
她开始兴致勃勃地向观众“汇报”自己的感受：“就像……原本我只能吸收身边的‘游离灵气’，现在好像能连上wi-Fi，直接蹭到遥远星辰的‘专属信号’了！虽然信号还很弱，但质量和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接地气的比喻立刻让直播间的气氛活跃起来。
【懂了！从4G升级到星链了！】
【众筹给六六买星际宽带套餐！】
【所以星宫是上古时代的电信运营商？（狗头）】
【管理员-林风：已记录能量波动变化。六六，根据数据反馈，你刚才修炼时散逸出的能量频谱极其特殊，与已知任何灵气波段都不同，更接近……宇宙背景辐射中的某种微观波动？这太不可思议了！陈教授快疯了！】
林风的信息让六六心中一动。地球的科学侧研究，似乎也在从另一个角度印证《星衍诀》的不凡。
接下来的两天，六六几乎足不出户，全心沉浸在“纳星篇”的修炼中。有星辰碎片辅助，加上墨渊传授的精要，她的修为巩固速度极快，筑基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定下来，并且向着筑基中期稳步迈进。更重要的是，她的灵识（神识）强度，远超同阶修士，已经可以覆盖周身百米范围，纤毫毕现。
期间，苏瑶来看过她一次，带来了外界的最新消息。
“六六，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名人了！”苏瑶叽叽喳喳，脸上满是兴奋，“现在整个宗门，不，恐怕周边几个宗门都在讨论你！筑基引动丹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好多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都对你好奇得很呢！”
六六给她倒了杯用打赏积分兑换的灵花茶，笑了笑：“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她没提墨渊的事，这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瑶压低了声音：“不过你要小心，雷擎长老那边动静不小。我听说他几次在长老会议上抨击你，说你所修并非正道，乃是‘异数’，要求宗门严查你的来历和功法。虽然暂时被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压下了，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六六点点头，这点她早有预料。雷擎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不把她踢开绝不会甘心。
“还有，”苏瑶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最近宗门附近，好像多了一些陌生面孔，气息都不弱，不像是一般散修。我爹传来的消息说，可能是一些其他势力的人，被你的‘名气’吸引过来了。”
六六蹙眉。树欲静而风不止。墨渊的警告言犹在耳，这外部的关注果然就来了。
送走苏瑶后，六六看着直播间里依旧热闹的弹幕，心中稍安。无论如何，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三天傍晚，夕阳西下，天边铺满绚烂的晚霞。
六六正在院中演练一套新兑换的身法《流云步》，身影飘忽，如云似雾。突然，她心有所感，收势而立，望向老槐树下。
墨渊的身影如期而至，依旧是那般无声无息。
他看了一眼六六，微微颔首：“不错，三日时间，能将‘纳星篇’修炼到入门，悟性尚可。”
这算是夸奖？六六觉得能从这位大佬嘴里听到“尚可”二字，已经很难得了。
“前辈谬赞。”六六恭敬道。
墨渊没有废话，直接道：“今日传你‘观星篇’基础，凝神静心。”
又是一段更为复杂玄奥的法诀流入六六识海。与“纳星篇”侧重于引动和吸收星辰之力不同，“观星篇”更注重“观察”与“推演”。法诀运转，六六感觉自己的灵识仿佛披上了一层星辉薄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和细致，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灵气流动的细微轨迹和节点。
“观星篇，可强化灵识，明辨气机，洞察虚妄。修行至深处，可观星定轨，推演吉凶，乃至窥得一丝命运轨迹。”墨渊淡淡道，“与你那趋吉避凶的本能相结合，或有事半功倍之效。”
六六心中一震，这“观星篇”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她的周易推演本就是半吊子，更多依赖直觉，若能有系统的“观星”法门辅助，未来无论是修炼、对敌还是探索秘境，都将占尽先机！
“多谢前辈！”这一次的道谢，多了几分真心。
墨渊不置可否，目光再次扫过六六身侧那无形的“镜头”，忽然问道：“你动用此‘异宝’与异域沟通时，可能感知到彼方‘愿力’的强弱与流向？”
来了！真正的“交易”内容开始了！
六六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斟酌着回答道：“回前辈，只能模糊感知到一个总量的汇聚，以及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比如支持、愤怒、好奇），但无法精确分辨每一股‘愿力’的具体来源和强弱。”
她说的半真半假。系统后台确实有打赏总额和弹幕情绪分析，但更精确的Ip定位和个人信息，系统并未提供给她，或许是出于对地球网友的保护。
墨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六六的伪装，直窥本质。
“你筑基之时，那抵御丹雷的阵盘，所需‘愿力’几何？”他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六六暗叹，就知道躲不过这个问题。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系统商城兑换“避雷阵盘”所需的积分，折算成打赏金额，报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低声自语：“竟如此……‘低廉’？看来此物转化效率，远超预估……”
他的声音很低，但六六修炼《星衍诀》后灵识大涨，勉强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低廉？转化效率？他是在评估系统的“性价比”？
这让她背后再次冒出寒气。墨渊的研究，远比她想象的更深入、更专业。
“今日到此为止。”墨渊似乎得到了想要的数据，不再多问，“你好生修炼‘观星篇’。星核残片与你功法同源，好生参悟，或有意外收获。”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缓缓消散。
六六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墨渊的指导确实让她获益匪浅，但他那如同研究小白鼠般的审视，也让她如芒在背。
她低头看着手中温凉的星辰碎片，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星辰之力，又看了看直播间里不断滚动、支持着她的弹幕。
前路艰险，强敌环伺，身边还有神秘莫测的“合作者”。但她没有退路。
唯有抓住一切机会，变强，变得更强！
她深吸一口气，对直播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家人们，新技能get√！感觉以后帮大家探路寻宝更靠谱了！接下来，让我们试试这‘观星篇’能不能找到宗门食堂今晚隐藏的好菜！”
将沉重的话题暂时抛诸脑后，六六重新变回了那个乐观、整活的主播。修行之路漫长，与地球家人的互动，是她最重要的精神慰藉和力量源泉。
直播间的气氛也重新活跃起来，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发生。
但六六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