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那一声“暗殿仍在”,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滔天的恨意,狠狠砸在每一个联军修士的心头,更是在残存的暗殿弟子心中,点燃了焚尽绝望的烈焰。
四大金丹被那凝聚了地脉悲鸣与寂灭真意的一剑逼退,虽未受重创,但心神所受的震撼却远超肉身。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石屋废墟前那两道摇摇欲坠、却仿佛与脚下这片残破土地融为一体的身影,一时间竟无人敢再轻举妄动。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并非单纯的力量强弱,而是一种“势”,一种宁为玉碎、与宗门共存亡的惨烈意志,混合着从古战场带回来的、迥异于此界法则的古老道韵,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屏障。
玄暝老祖脸色铁青,猩红的眼眸中戾气与忌惮交织,他能感觉到,若再强行出手,即便能斩杀此二人,己方也必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尤其是那幽玥最后展现出的纯粹寂灭之意,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
欧阳墨与铁冠道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退意。他们是为利益而来,而非与疯子搏命。暗殿底蕴诡异,今日已显,不如暂且退去,从长计议。清虚真人更是早已萌生退意,拂尘轻摆,已然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僵持,并未持续太久。
不知是哪一方先动的摇动,如同堤坝上出现的第一道裂痕,联军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开始松动,继而如同雪崩般,修士们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惑,开始潮水般向后退去。三大宗门的旗帜在血腥的晚风中显得有些狼狈地卷动。
四大金丹深深看了一眼废墟中相互搀扶站立的吕阳与幽玥,终究没有留下任何狠话,身影化作流光,融入溃退的洪流之中,消失在天际。
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名联军修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残阳也终于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之下。黑暗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天空,唯有废墟间尚未熄灭的零星火苗,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着一张张混杂着血污、疲惫、以及难以置信神情的脸庞。
赢了?
他们……守住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随即,幸存的暗殿弟子,无论伤势轻重,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有人放声痛哭,有人仰天狂笑,更多的人只是茫然地看着这片曾经的家园,如今的血色焦土。
石坚用独臂支撑着战斧,环顾四周,还能站立的弟子,已不足十五人。他走到吕阳和幽玥面前,看着两人那几乎与死人无异的苍白脸色,这位铁打的汉子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抱拳,独眼中水光一闪而逝。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吕阳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仅存的气力。说完这句,他眼前一黑,身体便向后软倒,被一旁的幽玥及时扶住。
幽玥的情况同样糟糕,但她依旧强撑着,与石坚、林枫一起,指挥着还能动弹的弟子,将重伤者抬回勉强能遮身的石屋,搜寻着可能残存的药物。
这一夜,万瘴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伤者的呻吟与夜风的呜咽交织。
接下来的日子,是暗殿成立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
吕阳和幽玥双双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吕阳是强行抽取地脉本源,引动旧伤,神魂与肉身皆濒临崩溃。幽玥则是耗尽了最后的本源寂灭煞气,神魂亦受创不轻。
没有殿主与护法坐镇,没有充足的资源,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遮风避雨之所都成了奢望。残存的十几名弟子,在石坚和林枫的带领下,如同在绝壁上攀爬的旅人,进行着绝望的挣扎。
他们挖掘着废墟下可能埋藏的任何有用之物,哪怕是半截锈蚀的飞剑,一块残缺的阵盘。他们冒险深入瘴气重新开始凝聚的区域,采集着那些在特殊环境下顽强生长的、药性未明的草木。他们轮流值守在那几处微弱的新生煞气穴眼旁,借助那一点精纯的能量,艰难地稳固着自身几乎溃散的修为,同时将大部分凝聚的煞气,小心翼翼地引导向核心祭坛方向,滋养着那片死寂之地。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生命的韧性,以及某种冥冥中的气运,似乎并未完全抛弃这片土地。
在吕阳与幽玥昏迷的第七日,核心祭坛那片焦黑破碎的土地深处,那沉寂已久、仅存一丝微弱本能的地煞元核,在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来自新生穴眼的精纯煞气,以及……空气中那浓郁不散的同门血气与守护意志后,竟真的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搏动!
那搏动如同婴儿初生的心跳,微弱却顽强。一点极其黯淡、却蕴含着纯粹生机与毁灭共存的暗红色灵光,在元核最核心的裂痕深处,悄然亮起,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灰败死气,转化为一种……涅盘般的新生力量!
这变化极其细微,甚至连守在外面的石坚等人都未能察觉。但一直守在吕阳身边的幽玥,却在昏迷中,那纯黑眼眸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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