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宵的故乡小镇返回市区的路上,车内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余韵。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谢观颐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中那份因要与齐景崇会面而生的紧绷感,似乎被小镇的宁静和宫宵分享的往事悄然抚平了不少。她甚至微微阖上眼,感受着这份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平和。
宫宵坐在她身旁,目光偶尔掠过她恬静的侧脸,眼神温和。
带她回故乡,是一时冲动,也是深思熟虑。他需要让她看到自己光环之外的、真实扎根于泥土的一面,也需要在那片承载了他成长记忆的土地上,为自己汲取面对未来复杂局面的力量。
她的接纳和安静陪伴,让他觉得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车子刚驶入市区边缘,朱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观颐姐,你们快到了吗?刚才……芈书打了个电话过来。”
谢观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平静地问:“他说什么?”
“他没直接说什么事,就是例行询问了一下您的状况,问您是否安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朱莉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是,他最后好像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说‘齐总明天下午的航班回国,希望谢小姐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但又让人觉得有点……”
充分准备?谢观颐的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这哪里是提醒,分明是最后的通牒和施压。齐景崇人还未到,警告已经先一步抵达。
“知道了。”谢观颐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我们快到了。”
挂了电话,车内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些许。宫宵看向她,虽然没有听到对话内容,但从她瞬间细微变化的气场中已然感知到了什么。
“没事吧?”他问。
“齐景崇明天下午回来。”谢观颐言简意赅,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城市的灯火逐渐密集,如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宫宵沉默了片刻,道:“迟早要面对。”
就在这时,宫宵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他国内工作室的负责人。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的汇报,脸色逐渐沉静下来。
“嗯……知道了。暂时不用回应,保持沉默就好……嗯,等我回去处理。”他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谢观颐察觉到异样。
宫宵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看来,我们下午的小镇之行,并非完全无人知晓。有‘路人’拍到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虽然不算清晰,但已经在小范围的私密群里流传开了。我的团队监测到了。”
谢观颐的心猛地一沉。还是被拍到了!虽然宫宵说只是小范围,但既然他的团队能监测到,齐景崇那边必然也早已掌握。
“会不会有麻烦?”她问。
“麻烦一直都有,不差这一点。”宫宵倒是看得很开,甚至笑了笑,“何况,只是在‘我老家’偶遇‘老朋友’,一起怀个旧,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齐景崇的手再长,还要管我回自己家乡看看?管你正好在这散个心?”他刻意用了轻松的语气,试图缓解她的不安。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任何与“在一起”相关的画面,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解读,成为齐景崇用来攻击和施压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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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几乎在同一时间,齐氏集团顶楼,虽然齐景崇人还在国外,但他的办公室里,芈书正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几张角度刁钻、但能清晰辨认出宫宵和谢观颐在小镇巷口并肩而行、以及在面馆窗边相对而坐的照片。拍摄者显然很懂得如何捕捉引人遐想的瞬间。
芈书的手机开着免提,齐景崇冰冷的声音从遥远的海港传来,透过电流,带着一丝压抑的暴风雨前的宁静:“看来,我离开这几天,他们过得很惬意。”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芈书却感到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齐总,这些照片目前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已经按您的意思,全部拦截下来了,不会见诸任何公开媒体。”芈书恭敬地汇报。
“嗯。”齐景崇应了一声,停顿了几秒,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那个小镇,是宫宵的老家?”
“是的,资料显示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芈书甚至能想象出齐景崇此刻正眯着眼睛,审视着屏幕上谢观颐在那陌生环境里、与宫宵在一起时,脸上那种不同于在他面前时的、自然而放松的神态。那种神态,比任何亲密的举动都更刺眼。
良久,齐景崇的声音再次响起:“把明天下午的会议压缩一下,改签最早一班飞机回来。”
“是,齐总。”
“另外,”齐景崇补充道,“把我回国的时间,‘准确’地透露给谢观颐。让她……好好准备。”
“明白。”芈书心中一凛。齐景崇这是连最后一点缓冲时间都不打算给了,他要以最强势的姿态,立刻回来清算。
挂了电话,芈书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轻轻叹了口气。
照片上,小镇的阳光很好,谢观颐微微侧头听着宫宵说话的样子,确实有一种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可惜,这种宁静,注定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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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颐和宫宵回到酒店楼下,分别前,宫宵看着她,语气郑重:“明天,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今天在小镇感受到的平静。你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谢观颐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宫宵。”
回到房间,朱莉立刻迎上来,脸上满是担忧。谢观颐却显得异常轻松,她甚至对朱莉笑了笑:“帮我准备一下明天见齐景崇要穿的衣服吧,简单、得体就好。”
明天,就来吧。
她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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