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多临近傍晚的天空,像一杯渐变的红酒。层次渐第的玫瑰紫晚霞,从葡萄园边缘的淡紫沉淀到庄园建筑附近的深绯,而酒庄的葡萄园在夕阳下像一片翡翠海洋。
谢观颐漫步在酒庄的石径上,阳光透过叶片间隙洒落,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翡翠色的葡萄叶和藤蔓沿着木架攀爬,饱满的果实沉甸甸地垂落。此情此景,像一幅油画,万般浪漫。
齐景崇走在她身侧,西装外套早已脱下,随意搭在臂弯,衬衫袖口挽至手肘。他偶尔伸手拨开垂落的藤蔓,确保她前行的视线不会被枝叶遮挡。
“这片葡萄园有百年历史,这里的气候最适合种植赤霞珠。”他指向远处一片向阳的坡地,“酒庄最好的年份,都产自那片葡萄,酿出的红酒曾进贡给皇室。”
谢观颐探手摘了一颗青葡萄,指尖轻轻一捏,汁水溢出,带着微酸的清香。她抬眸看他:“你常来?”
“偶尔。”他语气无波,目光掠过远处的庄园主楼,像是想起什么,又很快收回视线,“今晚有舞会,你要参加吗?”
谢观颐摇摇头:“我不会跳。”
齐景崇挑眉,语气中难得透露出一丝调侃:“谢同学,想要我教你么?”
“齐老师还会跳舞?”谢观颐也同他玩笑。
“商业应酬的必修课。”他轻笑,右手已经伸出,发出邀请的动作。
谢观颐将手放了上去,然后,齐景崇搭上了她的腰,左手握住她的手,道:“跟着我的节奏。”
没有音乐,只有风吹过葡萄叶的沙沙声。齐景崇的步伐缓而沉稳,谢观颐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适应了他的引导。随后,速度加快了一些,他执着她的手旋转,谢观颐的裙摆在葡萄园里也盛开成了一朵浪漫的花。
“再放松些。”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拂过她的眼睫,“跳舞不是打架,谢同学还需要同我更默契才行。”
谢观颐忍不住笑了:“齐老师教过多少人跳?”
“你是第一个。”他垂眸看她,眼底映着夕阳的余晖,“商业舞伴不算。”
她没再追问,任由他带着自己恣意旋转。不远处,老管家Jean正端着茶盘朝凉亭走来,见到他们时,脚步明显一顿。
“齐先生!”Jean手里捧着一瓶冰镇的白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笑容慈祥,“Madame Wu最喜欢的雷司令,我特意冰好了。”
谢观颐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我不姓吴。”
齐景崇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Jean老了,总认错人。”他接过盘子,流畅的法语里带着警告,“Jean,这是谢小姐。”
老管家愣住,如梦初醒般,浑浊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慌乱地低头:“抱歉,谢小姐,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谢观颐笑了笑,没说什么。齐景崇便让老管家先行离开了。
他接过酒瓶,亲自倒了一杯递给谢观颐,语气恢复如常:“尝尝?”
她接过,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妙的果香和矿物质感。
“好喝吗?”他问。
“嗯。”她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Madame Wu”应该确有其人吧,但她没有追问,也不在乎对方是谁。
温柔的夕阳退场,暮色携星渐至。葡萄藤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夜幕真正降临,酒庄的露天舞池被烛光和星光点亮。谢观颐换了一身银灰色长裙,站在露台边缘,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静静看着宾客们翩翩起舞。
齐景崇不在身边,他被几位欧洲酒商叫走,正在不远处的廊柱旁低声交谈,偶尔举杯示意,姿态优雅而疏离。谢观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转而望向夜空。
波尔多的星空比城市明亮许多,银河清晰可见,像是洒落的碎钻。期间有几位男士前来邀请共舞,都被她一一拒绝。
看来,傍晚向齐景崇请教的舞,算是白学了。
“嫂子这么不给面子?”一只冰凉的香槟杯突然贴上她手臂,谢观颐惊得转身,齐景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今日不知为何,戴了齐景崇同款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见谢观颐在观察自己,他颇有些得意,问:“怎么样,我戴上眼镜后,和他是不是更像了?”
“你哥在忙。”她收回视线,淡淡道,并不打算和他多聊。
“我知道。”齐景明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向这样,工作永远比人重要。”
谢观颐没接话。
齐景明也不在意,反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带你来了这里。”
“这里怎么了?”
“这座酒庄,他从不带人来。”齐景明轻笑,“除了那位吴小姐。”
谢观颐指尖微微收紧,香槟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沾湿了她的手指。
齐景明注意到了她的反应,笑意更深:“怎么,他没跟你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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