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下,屏幕上的“首批接待人员培训计划”已经列到第三项。他往后靠了靠,肩膀有些发僵。窗外天还没完全亮,楼道里静得很,只有电梯偶尔响起的提示音。
门被推开,老陈端着一杯热水进来,放在桌角。杯底碰着桌面,发出轻响。
“楼下保安说,早上六点就有人打电话。”老陈站在桌边,“问是不是这里接公益案子。”
林远点头,没抬头看。
“我让他记下号码,等你来问。”
“好。”
老陈没走,站在那儿看了会儿白板上贴着的那张A4纸。“始于一次胜利,不止于一次胜利”,字迹已经干了,笔画清晰。
“今天还有人要来。”他说。
“谁?”
“一个老板,姓赵。电话里不说事,只问你这两天能不能见。”
林远拉开抽屉,取出新的笔记本。封面空白,没写字。
“几点?”
“九点。”
他合上电脑,把培训计划另存一份,关机。起身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回来时发现老陈还在门口站着。
“你不忙?”
“我等他来了再走。”老陈说,“这种时候,不能让你一个人坐前面。”
九点差七分,走廊传来脚步声。不快,但很稳。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五十岁上下,穿一件深灰色夹克,领口有些磨损。手里拎着一个旧公文包,边角磨出了毛。
“林律师?”
“是我,请进。”
男人走进来,目光扫过办公室,落在墙上的执业证复印件上,停了一秒,才坐下。
“我姓赵,赵志明。”他说,“做工业配件加工,厂子在城西。”
林远翻开本子,写下名字和时间。
“说说看。”
赵志明放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纸。最上面是一份企业信用报告,公司名称打了马赛克,但能看到持股比例:**控股方占股51%,委托方占股34%**。
“五年前合作建厂,我是技术入股,他们出资金和场地。”他说,“协议写明核心技术由我团队掌握,产品专利归双方共有。”
林远翻到下一页。是一份技术转让书的扫描件,签名处有他的名字,但笔迹不像原件。
“去年他们单方面修改章程,说我未履行技术交付义务,冻结了我的表决权。”赵志明声音低下来,“接着拿这份转让书去知识产权局注册了三项专利,全算他们名下的。”
“原始合同呢?”
“给他们收走了。说是统一归档,后来就没还。”
“有没有备份?邮件、照片、聊天记录?”
“有部分微信对话,但他们删过一轮。我现在手里的,是当时导出来的截图。”
林远接过U盘,插进电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十张图片。时间线断断续续,最早的在三年前,讨论设备调试参数;最近的一条是半年前,对方法务发来一份《催告函》,要求他签署确认书。
他一条条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之间有没有第三方见证?比如行业协会,或者科技局备案?”
“没有。当时觉得都是熟人介绍的,签完字就开工了。”
林远合上电脑,看着他:“你知道这类案子难在哪吗?”
赵志明点头:“三家律所拒了我。一家说证据太薄,一家说对方背景硬,还有一家……直接问我能不能承受风险。”
“你也知道风险?”
“我知道。”他抬起头,“但我不能让五年的心血被人拿走。那些参数不是数据,是我带人一炉一炉试出来的。现在客户都跑了,银行也不给续贷。”
林远没说话,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三条线:**合同缺失、技术无痕、对方先手布局**。
他想起父亲当年说过的话——有些事,忍住比打赢更重要。
可他又想起老陈蹲在五金店门口的样子,想起他交出那封泛黄信封时的手抖。
“你为什么找我?”他问。
“我看了新闻。”赵志明说,“你帮那些租户讨回公道,没人信的事,你做了。”
“那不一样。”
“一样。”他说,“都是被人逼到墙角,没人敢站出来。”
办公室安静下来。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桌面上那份企业信用报告上。
林远伸手把纸翻了个面,挡住反光。
“我要查三件事。”他说,“第一,你当初签的技术协议原件去向;第二,专利申报材料里的实验记录是否真实;第三,你们合作期间的所有付款凭证。”
“能查到吗?”
“我不知道。”林远看着他,“但我可以开始查。”
赵志明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想握手,又收了回去。
“我可以付律师费。”
“先不谈这个。”林远抽出一张空白纸,写下“L277-商知01”,圈起来,“这是案件编号。三天内我会给你一份初步评估报告,包括要不要正式立案,以及需要哪些材料配合。”
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等,我们就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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