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之赊刀人 第145章 荒印的力量

风雪更急，但我周身三尺之内，寒气不侵，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将我与这酷寒天地隔开。这并非刻意运功，而是“荒印”雏形炼成后，那内敛的“荒芜”气息自然形成的领域，排斥着外界生机，包括这冰冷的风雪。

银宝趴在我肩头，银色鳞片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光，它似乎很适应这种死寂的氛围，甚至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这小家伙的来历，恐怕也与某些古老阴暗的存在有关。

我目标明确，向着西北更深处的雪山进发。根据那红袍老者的记忆碎片，“荒芜之牙”在昆仑余脉深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据点，被称为“寂灭神殿”，据说那里供奉着更大的“亵渎之石”，甚至可能存在着与“荒芜之主”沟通的古老仪式。

那里，将是我获取更多“荒芜”本源，并验证“荒印”威力的最佳地点。

然而，还未等我找到那所谓的“寂灭神殿”，体内的隐患便再次发作。

连续数日赶路，我大部分心神都用在压制神魂内的黑暗符号和熟悉操控“荒印”上。这一日，正当我翻越一座巨大的冰脊时，识海中那原本被暂时压制的黑暗符号，竟毫无征兆地再次躁动起来！

它似乎感应到了远方某种同源力量的召唤，变得异常活跃，黑光暴涨，疯狂冲击着《三清仙书》道文和坐忘烟霞境力量构成的封印！

“呃！”我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从冰脊上滑落。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那冰冷腐朽的意志再次试图侵蚀我的神智。

“压制不住了吗？”我咬牙，立刻调动混沌之力加固封印。但这一次，黑暗符号的反扑远比上次猛烈，仿佛有了后援一般。

而更糟糕的是，我神魂的剧烈波动，再次牵动了坐忘烟霞境内那个极不稳定的存在！

几乎在黑暗符号躁动的同一时间，我感觉到境中李珊珊的光茧再次光芒狂闪！刚刚陷入长眠不久的她，竟又被强行刺激得有了苏醒的迹象！

“不好！”月悟师兄的警示声在我心中响起。

但已经来不及了。

光茧表面裂纹蔓延，比上一次更加迅速！左眼（刘倩\/李珊珊）的惊惶和右眼（澜洄）的冰冷几乎同时显现！

“振华！好痛苦……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左眼流出泪水，声音充满恐惧。

“哼，没用的东西，连自身神魂都稳固不住，还敢沾染这等污秽之力！”右眼澜洄则是厉声斥责，但她的眼神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显然，我神魂内黑暗符号的异动和“荒印”散发出的逆道气息，也让她感到了威胁。

这一次，她的苏醒似乎比上次更加强势！那幽蓝的右眼光芒大盛，竟隐隐有压过左眼清明的趋势！一股强横的妖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迸发出来，冲击着坐忘烟霞境的稳定！

“澜洄！控制住你自己！”我一边竭力镇压识海黑暗符号，一边分神呵斥。若让她在境内彻底爆发，很可能伤及生命树苗和白若寒的光茧！

“控制？”澜洄冷笑，右眼妖异无比，“本尊行事，何需你来指手画脚！这具身体，这方秘境，既然困不住本尊，那便……”

她话音未落，竟猛地抬手，磅礴的水元妖力化作一道巨大的幽蓝冰刺，悍然刺向坐忘烟霞境的天空！她竟想强行破开这意识空间！

“你敢！”我勃然大怒！坐忘烟霞境与我神魂一体，若被强行破开，我必将遭受重创！

再也顾不得其他，我心念一动，那枚刚刚炼成的“荒印”虚影，直接在我识海中浮现，对准了躁动的黑暗符号和境内肆虐的澜洄妖魂，一股蕴含着终结、腐朽、镇压万物的“荒芜”之意，轰然爆发！

这一次，我不再是模拟，而是真正引动了“荒印”的本源之力！

嗡！

仿佛时空凝滞！

识海中，那狂暴的黑暗符号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瞬间僵直，黑光黯淡，连那丝遥远的召唤感应也被强行切断！

坐忘烟霞境内，澜洄那势在必得的幽蓝冰刺，在触及天空的前一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寸寸碎裂，消散于无形！她周身澎湃的妖力更是被一股更高级、更绝对的死寂力量强行压回体内！

“这是……什么力量？！”澜洄首次露出了惊容，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感受到了一种本质上的压制，那并非力量强弱的差距，而是法则层面的俯视！仿佛她这条古老河川，在面对整个世界的终结！

左眼（刘倩\/李珊珊）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月悟师兄的身影在远处浮现，看着那“荒印”虚影，眉头紧锁，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我说过，”我的意识化身在境内凝聚，手持“荒印”虚影，眼神冰冷地注视着澜洄，“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这方秘境，困不住你，但我能‘终结’你。哪怕只是你这缕妖魂。”

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蕴含着“荒印”的意志，冰冷而死寂。

澜洄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荒印”，妖异的右眼中光芒剧烈闪烁，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她原本有些瞧不起的“赊刀人”，已经走上了一条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的危险道路，并且掌握了足以威胁到她根本的力量。

“……很好。”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妖力彻底收敛，右眼的蓝芒也黯淡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左眼（刘倩\/李珊珊）也如释重负般闭上，光茧重新变得稳定，但气息更加微弱，显然这番折腾对她伤害极大。

危机暂时解除。

我退出坐忘烟霞境，回到现实，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同时催动“荒印”镇压内外，对我的负荷超乎想象。神魂内的黑暗符号虽然暂时安静了，但“荒印”的那丝逆道之力也在我体内留下了细微的侵蚀痕迹。

银宝担忧地用舌头舔去我嘴角的血迹。

我摸了摸它，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看来，李珊珊（澜洄）的双魂问题，比想象中更棘手。寻常安抚手段已然无效，唯有以绝对的力量进行压制，但这绝非长久之计，且每次压制都会对她本就脆弱的魂体造成伤害。

而“荒印”的力量，虽强横，却是一把双刃剑，伤敌亦伤己。

前路，似乎更加艰难了。

但我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为这次的冲突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逆天而行，岂能一帆风顺？

这点反噬，这点痛苦，与若寒和珊珊沉睡的煎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寂灭神殿”可能存在的区域，也是“荒芜”之力更浓郁的源头。

“走吧，银宝。”我擦去血迹，目光坚定，“我们需要更快，更需要力量。”

唯有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控局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疲于应付内外的反噬。

我迈开脚步，迎着愈发狂暴的风雪，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背后的脚印，很快就被新的风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走过。

这条逆天之路，注定孤独，且布满荆棘。

深入雪原数日，周遭景象越发荒寂。别说人烟，连飞鸟走兽的踪迹都几乎绝迹，唯有亘古不化的冰雪和呼啸的风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与肩头的银宝。

根据那红袍老者记忆中的模糊方位，结合我对地脉阴邪之气的感应，我渐渐接近了目标区域。这里的地势极为奇特，并非高耸雪峰，而是一片广袤的、布满巨大冰裂缝和隆起冰丘的盆地，如同被巨神用斧凿胡乱劈砍过一般。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死寂之意，比黑风坳浓郁了十倍不止，甚至连风雪到了这片盆地上空，都似乎变得粘稠而无力。

银宝变得极其焦躁，不再安分地趴在我肩头，而是跳下来，紧跟在我脚边，浑身鳞片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声。它对这种环境的厌恶和恐惧，达到了顶峰。

我放缓脚步，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这片死寂之地。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那枚“荒印”在我丹田内沉浮，感受到外界同源的气息，竟传来一丝微弱的渴望与悸动。

盆地中央，有一处最为深邃巨大的冰裂缝，如同大地的一道狰狞伤疤。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邪气，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那里，必然就是“寂灭神殿”的入口。

我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选择了一处较高的冰丘，潜伏下来，仔细观察。裂缝入口处看似毫无防备，但我的灵觉却疯狂示警，那里布设着远比黑风坳入口更隐蔽、更恶毒的阵法禁制，不仅具有幻象和警戒功能，更充满了直接攻击神魂的陷阱。

硬闯绝非明智之举。我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掌心若隐若现的“荒印”上。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既然此地“荒芜”之气如此浓郁，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不再隐匿，而是主动释放“荒印”的气息，模拟成更精纯、更强大的“荒芜”之力，尝试“骗”过这些禁制？

说干就干。我小心翼翼地从“荒印”中引出一缕精纯的死寂之气，将其笼罩全身。顿时，我周身的生机被彻底掩盖，散发出的气息与这盆地、与那裂缝深处的邪气几乎同源，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更高位阶的压迫感。

果然，当我再次走向裂缝入口时，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阵法禁制，如同遇到了“上位者”，纷纷偃旗息鼓，甚至主动让开了一条无形的通道！

成功了！我心中一定，迈步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冰裂缝。

裂缝内并非一片漆黑，两壁和头顶的冰层中，镶嵌着更多那种散发幽绿光芒的矿石，将通道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通道一路向下，倾斜角度极大，温度比外面更低，那浓郁的腐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人的感官。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并非天然洞窟，而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神殿！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柱子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挣扎的生灵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哀嚎。地面铺着平整的黑曜石，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垂下的、用不知名生物油脂点燃的长明灯，火焰也是诡异的幽绿色。

神殿极其空旷，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更加高大的主祭坛轮廓。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神殿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亵渎之石”！这些石头大小不一，但都在微微蠕动，散发出浓郁的黑暗能量，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这里的“荒芜”本源之力，雄厚得令人心惊！我体内的“荒印”发出了兴奋的嗡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同源力量。

然而，神殿内却空无一人。没有巡逻的邪教徒，没有祭祀的身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银宝紧紧贴在我的腿边，身体抖得厉害，几乎要瘫软在地。它似乎感受到了比黑风坳更可怕的存在。

我凝神戒备，缓步向神殿深处的主祭坛走去。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压力越大。主祭坛由漆黑的巨石垒成，比黑风坳那个大了十倍不止，上面刻满了复杂而古老的符文，中央供奉的，并非石头，而是一具盘膝而坐的……干尸！

那干尸身披暗金色、绣满诡异符号的长袍，头戴一顶镶嵌着巨大黑色宝石的骨冠，虽然血肉干枯，但皮肤却呈现出一种暗金属般的光泽，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置于膝上。它没有丝毫生机，却散发出一种如同山岳般沉重、如同深渊般恐怖的威压！

这绝非普通教徒，很可能是“荒芜之牙”的某位远古祭司，甚至……是更高阶的存在！它坐在这里，仿佛本身就是祭坛的一部分，是沟通“荒芜之主”的媒介！

而在这具干尸的胸口，贴着心脏的位置，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颜色深紫、几乎如同活物般搏动着的“亵渎之石”！这块石头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超周围所有石块的总和！

那就是我的目标！只要得到它，“荒印”必将威力大增！

但我没有轻举妄动。直觉告诉我，这具干尸极其危险，任何贸然的靠近，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我停在距离祭坛十丈之外，目光扫视四周，试图找出隐藏的机关或埋伏。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主祭坛后方阴影处的地面上，似乎刻着一行细小的、与周围符文风格迥异的字迹。

我心中一动，小心绕过去，凝神看去。

那字迹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殄文，若非我博览道藏、涉猎颇广，根本无从辨认。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后来者，欲取核心，需承其重，亦需……斩断宿怨之链。”

宿怨之链？什么意思？

我眉头紧锁，这句话没头没尾，却透着一股不祥的预兆。承其重，或许是指吸收核心亵渎之石的力量会带来巨大负担或反噬。但“斩断宿怨之链”又是指什么？

难道……和这具干尸有关？还是说，和我自身纠缠的因果有关？

就在我沉思之际，异变突生！

那具一直毫无动静的干尸，镶嵌在胸口的那块深紫色亵渎之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

同时，一个冰冷、沧桑、不带丝毫感情的宏大意志，如同苏醒的古神，瞬间笼罩了整个神殿！

“窃取神力……扰乱寂灭……当诛……”

那具干尸，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中，燃起了两簇幽紫色的火焰，牢牢锁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