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之赊刀人 第139章 封印水下棺椁

取了那三十万“刀钱”，我并未在嘉兴多作停留。钱财于我，不过是维系这皮囊行走人间的俗物，若寒和珊珊苏醒需要的气运与机缘，远非金银所能置换。

我将大部分钱散给了沿途遇到的真正贫苦之人，只留少许备用，继续向南行去。

江南水网密布，我常常雇一叶乌篷船，任由船家摇着橹，载着我穿行于密如蛛网的河道之间。烟雨朦胧时，天地一色，唯有橹声欸乃，划破寂静。我或盘坐船头，感应天地气机流转；或闭目内视，神游坐忘烟霞境。

境中那株生命树苗已长至半人高，叶片翠绿欲滴，流转着柔和的光晕，与下方光茧的呼吸频率渐趋一致。光茧愈发璀璨，几乎能透过光芒隐约看到其中蜷缩的窈窕身影。月悟师兄依旧时常守在旁边，有时打坐，有时则以清露浇灌树苗。

“快了。”这一日，月悟师兄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混沌之力温养，生命之源为引，九天息壤为基，她们残魂凝聚的速度超乎预期。只是……”

“只是什么？”我意识所化的身形立刻紧张起来。

月悟师兄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烟霞境的层层云霭，看向不可知的远方：“魂体重塑，记忆与本性却如风中残烛，重塑之时最易受扰动。尤其是……李珊珊道友，她本源乃是河妖，虽经幻境洗练、刘倩肉身承载，又得生命源力滋养，但妖性深处的某些东西，或许并未完全抹去。苏醒之时，是刘倩的善念主导，还是河妖的本能复苏，或是二者融合……犹未可知。此乃天道之衡，外力难强干预。”

我的心微微一沉。师父老徐和易师伯当年布下幻境，赋予李珊珊（刘倩）十六年虚假记忆，本就是为了压制河妖凶性。如今一切推倒重来，结果确实难料。

“可有万全之法？”我追问。

月悟师兄缓缓摇头：“静观其变，顺其自然。执念过甚，反易生变数。”

我默然。是啊，我已强逆天命一次，代价惨痛至此，如今又岂能再奢求万事皆如我意？

离开烟霞境，乌篷船正行至一片芦苇荡。夜深人静，唯有水声潺潺。忽然，我感应到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的水灵之气，自芦苇深处散发出来。

“船家，靠边停一下。”我吩咐道。

船家依言将船撑到岸边。我纵身跃入芦苇丛中，循着那气息深入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小片被芦苇环绕的浅滩。浅滩中央，一株通体碧蓝、形似兰草的植物正散发着莹莹微光，吸纳着月华。

“碧水幽兰？”我略感惊讶。这是一种颇为罕见的灵植，只生于纯净水泽之底，能自发汇聚水灵之气，对水族精怪修行大有裨益，对人类修士则用处不大。看其年份，不过二三十年，灵智未开。

我正欲离开，不欲打扰它修行，忽然眉头一皱。只见那株碧水幽兰的叶片上，竟缠绕着几丝极其淡薄、却令人极不舒服的黑气——那是水底沉尸的怨煞之气，显然是被过往船只抛弃或失足落水的溺死者所化。这怨煞虽弱，但长久侵蚀，足以污染这株灵植的纯净本源，甚至可能将其诱导向邪异方向发展。

我轻叹一声。万物有灵，修行不易。既然遇上，便是缘法。

我并指如刀，凌空对着那几丝黑气一划！指尖混沌之力流转，虽只动用微末一丝，却如沸汤泼雪，瞬间将那怨煞之气净化驱散，未伤及碧水幽兰分毫。

那碧水幽兰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周身蓝光更加纯粹明亮了几分，一股感激和亲近的意念微弱地传递过来。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这只是个小插曲。

回到船上，继续前行。又过了几日，船行至太湖水域。湖面开阔，波涛万顷，气象非凡。

是夜，月明星稀，湖风凛冽。我正于船头打坐，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只见远处湖心方向，一道浓郁的黑气冲天而起，其中夹杂着强烈的妖气与血腥味，但转瞬即逝，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

“好重的妖气！还有……龙气？”我面色一凝。那黑气中的妖力磅礴而暴戾，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其中竟夹杂着一丝极其纯正、却显得有些衰败的龙族气息！

太湖有蛟龙乃至真龙潜伏的传说古已有之，但如今这末法时代，真龙早已成为传说，蛟龙也极其罕见。方才那景象，分明是有什么强大的妖物在冲击某种封印，或者是在进行某种血腥祭祀，而镇压它的，竟似与龙族有关？

我立刻让船家转向，朝着那黑气爆发之地驶去。船家听闻要去那边，脸色发白，连连摆手：“道长，去不得，去不得啊！那边是‘沉棺渊’，邪门得很！老辈人说底下沉着古时候的棺材，经常无风起浪，还有水鬼拉人脚哩！晚上根本没人敢去！”

我取出几张钞票塞给他：“无妨，你只需将船驶近那片水域，我可保你平安。若实在害怕，可在远处等我。”

重赏之下，船家犹豫再三，还是咬牙答应了。

乌篷船破开夜色，朝着那片名为“沉棺渊”的水域驶去。越靠近，越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和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腥味和一种陈腐的气息。

就在距离那片水域尚有百丈时，我怀中的一枚玉佩——那是当年追星子师叔所赠，能感应妖邪——突然微微发烫示警。

同时，前方水面无声无息地升起浓雾，迅速笼罩了四周，能见度骤降。乌篷船仿佛驶入了一片混沌之地，连水声都似乎被雾气吸收了。

“道…道长！”船家吓得声音发抖，拼命划桨想后退，却发现船在原地打转，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定心，莫慌。”我低喝一声，声音中蕴含一丝清心咒的力量，稳住船家心神。随即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浓雾。

雾气中，影影绰绰，似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晃动，发出无声的哀嚎。那是溺死于此地的亡魂，被此地特殊的磁场和刚才爆发的妖气所激，显化了出来。

“尘归尘，土归土，何必滞留此地，扰人扰己。”我朗声道，手捏往生印诀，口中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柔和的金光自我身上散发开来，驱散周遭迷雾，那些扭曲的人影在金光照耀下，渐渐变得平静，面容上的痛苦之色稍减，最终化作点点流光，沉入水底，得以安息。

超度了亡魂，雾气稍淡，但那股压抑感和妖气并未消散。

我凝神感应，发现那股妖气和龙气的源头，似乎来自极深的水底。

“船家，在此等我。”我吩咐一声，不等他回答，便纵身跃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混沌之力自动在体外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排开湖水，并隐匿了我的气息。我如一条游鱼，迅速下潜。

湖水极深，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越大，那股妖气和龙气也越发清晰。下潜了约莫数十丈，眼前赫然出现一片巨大的水下断崖，断崖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幽冥。而那妖气和龙气，正是从断崖深处传来。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断崖边缘。只见崖壁之上，竟缠绕着一条条粗大无比、锈迹斑斑的黑色锁链！这些锁链绝非现代之物，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虽然大部分已经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曾经蕴含的强大封印之力。

锁链的另一端，深入断崖下方的无尽黑暗之中。

而在那些锁链交织的中心，我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椁，被无数锁链紧紧捆绑、悬挂在断崖之中！那棺椁非金非木，不知是何材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纹和兽首图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与不祥的气息。方才感应到的妖气和龙气，正是从这棺椁之内渗透而出！

那龙气纯正却充满悲怆不甘，而那妖气则暴戾邪恶，试图冲破棺椁和锁链的束缚。棺椁不时轻微震动，引得锁链哗啦作响，方才湖面冲起的黑气，显然就是棺内之物冲击封印所致。

“以龙纹锁妖棺？而且是……以龙族自身为封印核心？”我心中巨震。这是一种极其古老且残酷的封印术，通常用于镇压无法彻底消灭的绝世大妖。需以一位龙族强者自愿或被强制牺牲，将其龙魂龙躯融入特制的棺椁，成为封印的一部分，利用龙族克邪的天性，永世镇压妖物。

看这棺椁和锁链的古老程度，以及那衰败的龙气，这封印恐怕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之久！棺内镇压的，绝对是上古时期的恐怖大妖！

是谁布下的这封印？棺中又是何等妖物？那龙族又是何等身份？

正当我震惊于这水下奇观时，棺椁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吼——！”

一声沉闷而充满暴虐的咆哮，竟直接穿透棺椁和湖水，冲击我的神魂！同时，另一声苍凉而痛苦的龙吟也随之响起，似乎在拼命压制那咆哮。

轰！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妖气混合着龙气猛然爆发，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个断崖都在震颤，锁链疯狂摆动，湖底暗流汹涌！

我首当其冲，即便有混沌之力护体，也被这股冲击力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而更糟糕的是，在这剧烈的冲击下，一根本就锈蚀严重的古老锁链，终于不堪重负，“锵”的一声，断裂开来！

虽然棺椁上还有无数锁链，但这一根的断裂，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棺椁的震动更加剧烈，渗出的妖气更加浓郁，那暴虐的咆哮声中带上了一丝狂喜！

“不好！”我心中暗叫。若让这上古大妖破封而出，莫说这太湖，恐怕整个江南乃至更远的地方都要生灵涂炭！

绝不能让它出来！

我毫不犹豫，立刻运转混沌之力，双手掐诀，凌空画出一道巨大的“太上镇煞符”，金光闪闪的符箓凝聚了我此刻能调动的近半力量，朝着那剧烈震动的妖棺印去！

“嗡——！”

镇煞符印在棺椁之上，金光大盛，与棺椁本身的龙纹封印以及剩余锁链产生共鸣，暂时压制住了躁动的妖气。

棺椁的震动明显减弱了一些。

但我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的力量相对于这古老封印而言，还是太弱，只能暂时加固，无法彻底修复。

必须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彻底加固封印，或者……彻底解决它！

我强忍着神魂中因那咆哮和龙吟带来的不适，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向那具龙纹锁妖棺，试图与棺内那缕悲怆的龙魂取得沟通。

神念触及棺椁的瞬间，一股浩瀚、苍凉、充满无尽悲伤与坚守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龙魂和沟通后，我知道了怎么有效加固封印，一番操作下来，我灵力消耗巨大，但好在加固封印后，那棺椁已经平静，可以保持百年之久，至于百年以后，我想还会出现有缘人继续帮忙封印他的，具体如何就看造化了。

上岸后，我马上打坐，意识进入了坐忘烟霞境，去坐忘烟霞境也能快速修复灵力。

意识沉入坐忘烟霞境，我几乎是以坠落的方式跌入这片属于我的意识天地。

方才水下与那上古妖棺的对抗，尤其是最后强行沟通龙魂、引动混沌之力绘制加固封印，几乎抽干了我全身的灵力和大半神魂之力。此刻我只觉五内俱焚，识海刺痛，经脉空荡灼痛，连维持意识化身形的稳定都有些勉强。

境中的景象让我心头稍安。虽然因我本体的虚弱，这里的云霞略显黯淡，山水灵气流动也迟缓了几分，但整体依旧稳固。月悟师兄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旁，拂尘轻摆，一股精纯平和的清气渡入我的意识体，助我稳定下来。

“外界遇险？”他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微凝。

我艰难地点点头，盘膝坐下，甚至来不及多解释，便全力运转《三清仙书》与赊刀秘法中的恢复法门，同时疯狂汲取着坐忘烟霞境本身蕴含的混沌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