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之赊刀人 第132章 建木枯枝

将昏迷的石林散人拖到一处隐蔽的石缝后，我又回到山洞，仔细检查了那蛮族少年的情况。他呼吸虽然微弱但已平稳，掌毒大部分被逼出，剩下的需要时间静养。我给他留下足够的清水和干粮，又用碎石简单遮掩了洞口，确保他不会轻易被野兽发现。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那座苍凉孤傲的狼头山。山势险峻，云雾常年笼罩山腰以上，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感。少年口中的“可怕存在”和“圣物”，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也让我心生警惕。

我没有立刻上山，而是绕着山脚行走，仔细观察。山体岩石多为黑色，植被稀疏，但灵气浓度却比周围山地要高出不少，只是这灵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心悸的狂野与暴戾。

根据地图和少年的提示，那禁地山谷应该位于狼头山的背面。我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平缓的路线，开始向上攀登。

越往上走，那种狂野暴戾的气息就越发明显。风中似乎带着低沉的、若有若无的咆哮，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我的灵觉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感知到周身数丈范围。

攀登了约莫一个时辰，我终于接近了山脊。翻过这道山脊，应该就能看到那所谓的禁地山谷了。

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翻越时，前方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呜咽声。

我立刻停下脚步，桃木剑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

只见岩石后面，缓缓走出两只体型硕大如牛犊、毛色灰黑、眼睛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巨狼！这两只狼与寻常野狼截然不同，它们的牙齿更加锋利，爪牙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周身缭绕着淡淡的妖气，竟是已经成了些许气候的妖狼！

它们拦在路上，龇牙咧嘴，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阻止我继续前进。显然，它们是这片区域的守护者，或者说，是那“可怕存在”的爪牙。

“贫道并无恶意，只为寻物而来，寻到即走，请行个方便。”我尝试着用精神意念沟通，但回应我的只有更加凶狠的低吼和步步紧逼。

看来无法善了。

我眼神一凝，不再犹豫。先下手为强！

脚下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桃木剑直刺左侧那只妖狼的眼睛！

那妖狼反应极快，猛地偏头躲过，同时挥起利爪，带着腥风抓向我的手腕！另一只妖狼则从侧面扑来，张口咬向我的小腿！

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我手腕一翻，桃木剑变刺为削，斩向狼爪！同时左腿灌注纯阳之气，一记鞭腿扫向侧面扑来的妖狼！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被我桃木剑斩中的妖狼发出一声痛嚎，爪子上出现一道焦黑的剑痕，纯阳雷霆之力让它痛苦不已。而被我鞭腿扫中的那只则被踹得翻滚出去，但很快又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没受太重的伤。

好强的防御！这些妖狼长期受此地灵气（或者说戾气）滋养，肉身强度远超想象。

两只妖狼被激怒，眼中绿光大盛，咆哮着再次扑来，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它们的身影甚至带起了道道残影！

我脚踏罡步，身形在两只妖狼的扑击间闪转腾挪，桃木剑或点或刺，或削或斩，金光闪烁，雷音隐隐。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妖狼嘶吼连连，但它们仗着皮糙肉厚和数量优势，死死缠住我，不让我前进一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拖延下去，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守卫。

我心念一动，体内那丝混沌之力再次附着于桃木剑上！

“破！”

看准一个机会，我一声低喝，桃木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并非刺向妖狼的身体，而是刺向它们扑击时妖力运转的某个节点！

噗！噗！

蕴含着混沌破法之力的剑尖轻易地穿透了妖狼的护体妖气，点中了它们的力量核心！

两只妖狼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周身妖气瞬间溃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虽然没死，却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没有下杀手，只是将它们踢到路边，然后迅速翻过了山脊。

山脊之后，景象豁然不同。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山谷。山谷中央，并非想象中的鸟语花香，反而是一片狼藉的焦黑土地，仿佛被天火焚烧过。焦土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用巨大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的、简陋却充满蛮荒气息的古老祭坛。

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件东西——

那并非想象中的圣洁之物，而是一截约莫手臂长短、通体焦黑、仿佛被雷劈过、却又隐隐散发着令人窒息般生命力的……枯木！

这截枯木看似死寂，但我怀中的“寻木之契”却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悸动！

就是它！这截枯木绝对与上古建木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建木残留的枝干！

然而，吸引我目光的，却不仅仅是这截建木枯枝。

而是在祭坛旁边，趴伏着一个巨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大象的巨狼！它的毛发是银白色的，却沾染着暗红色的、干涸的血迹，许多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和狰狞的伤口。它紧闭着双眼，气息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但即便是在沉睡（或者说濒死）中，它周身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和那种狂野暴戾的气息！

我瞬间明白了！

那所谓的“可怕存在”，并非什么邪物，而是这只守护圣物（建木枯枝）的古老狼灵！它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以至于它的力量和气息外泄，影响了整个山谷甚至狼头山，造就了那些变异的妖狼和危险的环境。那蛮族少年部族世代守护的，恐怕就是这只狼灵和这截枯枝！

它快要死了！而它一旦死亡，它那失控的狂暴力量和残存的意志，必将彻底摧毁这里的一切！那截建木枯枝也可能因此失去控制或湮灭！

同时，我也感觉到，那截建木枯枝虽然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生命力量，但其性质极其狂暴驳杂，充满了某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野性，根本无法直接用于滋养若寒和珊珊脆弱的本源，甚至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怎么办？

是趁机取走建木枯枝？但这狼灵守护圣物至今，恐怕并非恶类，趁其濒死夺宝，有违道义。而且那枯枝的力量我也无法驾驭。

还是……尝试救它？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救它？如何救？它受的伤明显非同寻常，非药石能医。或许……

我想到了怀中的生机灵潭之水！此水蕴含磅礴生机，最擅温养魂灵、稳固本源！或许能暂时稳住它的伤势？

还有那丝九天息壤的造化生机！虽然微弱，但其本质极高，或许能激发它自身的恢复能力？

风险极大！万一它醒来后敌我不分怎么办？万一灵潭之水和息壤气息也无法挽回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救若寒和珊珊的希望？

但我看着那巨大狼灵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微弱的气息，又看了看那截焦黑的建木枯枝，心中天人交战，很纠结！

最终，我一咬牙。

赌了！

若寒和珊珊的希望固然重要，但见死不救，尤其是一位可能是圣物的守护者，非我道门中人所为。而且，若能救下它，或许能从中得到关于建木枯枝乃至生命之源的更多信息！

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山谷，靠近祭坛。越是靠近，那狼灵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就越是可怕，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它身上那些伤口处缭绕着一股阴暗、腐蚀性的力量，正在不断吞噬它的生机。

我屏住呼吸，先从布袋中取出那只青皮葫芦，拔开塞子。顿时，浓郁的生机灵气弥漫开来。

那沉睡的狼灵鼻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潭之水，化作一道细小的水线，洒在狼灵那些最深、最狰狞的伤口上。

嗤——

灵潭之水与那阴暗腐蚀的力量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阴暗力量似乎被稍稍抑制了一些，伤口处的恶化趋势略有减缓，但远未到治愈的程度。

狼灵的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眼睛却依旧未能睁开。

果然不够！

我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狼灵巨大的头颅前。意识再次沉入坐忘烟霞境，来到若寒和珊珊的光茧旁。

看着那两团微弱却坚韧的光，我心中默念：“若寒，珊珊，对不起，暂借一丝力量，去救另一个生命……希望你们能理解……”

我忍着心痛，再次引导出一丝比上次更加微弱的、沾染了息壤气息的母泉生机——这几乎是在不影响她们稳定性的前提下，我能调动的极限了！

这一丝翠绿生机出现在我指尖，比灵潭之水更加精纯、更加蕴含造化之意。

我将其缓缓渡出，混合着剩余的灵潭之水，小心翼翼地推向狼灵的眉心——那里通常是精魂所在之处！

就在这一丝息壤生机接触到狼灵眉心的瞬间——

嗡！！！

狼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是一双何等威严、沧桑又充满痛苦的金色眼眸！

它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我，眼中瞬间爆发出警惕和愤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随之而来的，是那丝息壤生机和灵潭之水蕴含的温和生命力涌入它枯竭的身体，带来的那种久旱逢甘霖般的舒适感，让它巨大的动作猛地一僵。

它眼中的愤怒和警惕迅速被惊讶、疑惑所取代。它能清晰地感觉到，我正在做的，是在救它，而非伤害。

它停止了挣扎，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眸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我的目的。

我维持着能量的输送，毫不退缩地与它对视，眼神清澈而坚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息壤生机和灵潭之水缓慢地滋养着它近乎崩溃的本源，虽然无法立刻治愈那些可怕的伤势，却像在干涸的河床中注入了第一股清流，带来了生的希望。

狼灵眼中的疑惑渐渐化为了解，最终，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主动吸收起那宝贵的生机之力，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于舒适叹息般的低沉呜噜声。

它接受了我的帮助！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全力维持着生机的输送。

良久，当我感觉狼灵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继续衰弱，甚至微弱地增强了一丝时，我才缓缓停止了输送。无论是灵潭之水还是那丝息壤生机，都已消耗殆尽。

我疲惫地后退几步，看着狼灵。

它再次睁开眼睛，眼中的痛苦减轻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濒死的灰败气息已经散去。它巨大的头颅微微动了动，目光复杂地看着我，然后，竟然口吐人言，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人类……为何……帮吾？”

它能说话！我并不太惊讶，这等古老存在，灵智早已大开。

“路过此地，感知到守护者濒危，出手相助，乃我道门本分。”我稽首回答，“况且，晚辈亦有所求。”

狼灵金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所求？为……这截‘世界之枝’而来？”它看了一眼祭坛上的焦黑枯木。

“并非直接为它而来。”我摇摇头，“晚辈在寻找救治挚友之法，需‘生命之源’或‘九天息壤’这等造化神物。感知到此枝不凡，故前来探寻线索。”

“生命之源……九天息壤……”狼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追忆和敬畏，“……遥远时代的……至高之力……岂是易得……”

它顿了顿，巨大的头颅转向我：“吾名‘苍夜’，乃上古苍狼后裔，奉命世代守护此‘建木残骸’。月前，一伙贼人突袭山谷，欲夺此枝，吾虽击退他们，却也身受重创，本源濒临溃散……多谢你……延续吾之时间……”

它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袭击者是何人？”我追问。

“……不知……手段诡异……似道非道，似魔非魔……精通毒煞与诅咒之术……”苍夜狼灵的声音带着恨意。

又是那帮家伙？“长生科技”或者灵佛法门？他们也在寻找与建木相关的东西？

“你之所求，吾或知晓一二。”苍夜狼灵再次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此建木残骸，乃天地间生命力量之凝结，虽已枯焦，内蕴生机却磅礴无尽，然其力狂野，非寻常所能驾驭，更非直接用于疗伤之物。”

“但在极西之地，传闻有一处‘归墟之眼’，乃万水归流之地，亦是一切生命终结与起始的疑似之地。建木根系，或许曾触及彼处。那里……或许有你要寻找的答案……关于生命本源的答案……”

归墟之眼！生命终结与起始之地！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明确的、关于生命之源可能所在地的线索！虽然依旧渺茫，却不再是毫无头绪！

“多谢前辈指点！”我强压激动，躬身行礼。

苍夜狼灵缓缓合上眼睛：“吾需沉眠……恢复……无法离开……此地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你……走吧……”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再次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它的气息平稳了许多。

我知道它需要时间。我也该离开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截焦黑的建木残骸和沉睡的狼灵，转身离开了山谷。

这一次，虽然没有得到直接能用于救治若寒和珊珊的物品，却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归墟之眼！

而且，救下苍夜狼灵，结下一份善缘，或许在未来某日，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路还在脚下，方向却已明确。

极西之地，归墟之眼。

我背起桃木剑，走出狼头山，继续向西而行。

未来的路途，必将更加艰险，但希望之火，已愈发明亮。

我携带的破旧军用包里，各种刀具随着我的行走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是一个赊刀人，在寻求能让若寒和珊珊醒来的灵物的同时，我要把断的把刀赊出去。

师父不是说了吗？让我去赊刀，真正的目的就是游历这世间，或许能机缘巧合的得到救若寒和珊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