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门的第一缕天光,苍白而试探性地透过那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挤入昏暗的卧室时,它首先照亮的是空气中悬浮的、缓慢沉浮的微尘。昨夜弥漫在整个空间里那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充满侵略性与诱惑力的信息素,此刻已然沉淀、交融,化作一种更为复杂、难以名状的暧昧气息,如同暴风雨过后,被浸透的土地所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芬芳与草木腥气的味道。喧嚣与狂躁褪去,留下一种近乎疲惫的宁静,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平和。
巨大的灰色床铺上一片狼藉,床单和薄被扭结、缠绕,形成了无声的证词,诉说着昨夜那场并非战斗、却也绝非温存的激烈纠缠。三个身影陷在柔软的床垫与织物之中,以一种并非刻意、却仿佛经过某种无形力量调整后的、奇异的和谐姿态,分享着这片温暖的余烬。
德克萨斯最先醒来。或者说,她或许根本未曾陷入深度的睡眠。她的警觉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中睁开,清晰、冷静,不见丝毫迷蒙。她正仰躺着,身体处于一种放松却随时可以绷紧发起攻击的状态。她的左臂被拉普兰德枕着,对方银灰色的脑袋几乎埋在她的颈窝与肩膀交界处,呼吸悠长而深沉,带着熟睡后的满足与安宁。拉普兰德的一只手臂,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姿态,横亘在德克萨斯的腰间,手指甚至无意识地虚握着德克萨斯的衣角。
而在拉普兰德的身后,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脊背,塞法利亚蜷缩着。她的脸朝着拉普兰德的后颈方向,前额几乎要触碰到那曾经散发出狂暴气息、如今已趋于平和的腺体。她的一只手轻轻搭在拉普兰德的腰侧,指尖微微蜷曲,像一个寻求锚点的孩子。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不再是昨夜那般惊恐地紧锁,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的舒展。
德克萨斯没有立刻移动。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臂弯里拉普兰德的重量,腰间那不容忽视的触感,以及身后传来的、塞法利亚清浅而规律的呼吸。这是一种陌生的体验。一种超越了单纯生理联结的、更为紧密的共存。空气里,属于拉普兰德的、如同荒野燎原般炽烈霸道的信息素,属于塞法利亚的、如同月下幽昙般隐秘诱人的信息素,以及她自己的、如同雪原冷杉般清冽坚定的信息素,三者不再泾渭分明地对抗冲撞,而是如同三种不同颜色的丝线,被一只无形的手笨拙却又奇特地编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色彩斑驳、纹理独特,却又意外“牢固” 的织物。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拉普兰德的睡颜上。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狂气与不羁的脸,此刻在晨光与睡意中显得异常柔和。凌乱的银灰色发丝贴在颊边,长睫低垂,遮住了那双时而疯狂、时而锐利的银灰色眼眸。只有微微抿着的、线条锐利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拉普兰德”的倔强。德克萨斯能感觉到,枕着她手臂的这颗脑袋,其主人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已经恢复了稳定,不再是昨夜那濒临爆炸的临界状态。她的“最优解”——那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至少在生理层面上,取得了毋庸置疑的成功。
就在这时,塞法利亚似乎被逐渐明亮的天光惊扰,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小动物般的嘤咛,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熔金色的眼眸初时还带着迷茫与未散的水汽,仿佛尚未从昨夜的惊涛骇浪中完全回神。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受到身前紧贴着的、属于拉普兰德的温热躯体,以及腰间那下意识搭上去的手时,恐慌如同条件反射般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想要抽回手,身体也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试图拉开距离。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惊动了沉睡中的另一人。
拉普兰德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被打扰了清梦的野兽。她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本能地、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横在德克萨斯腰间的手臂,甚至将脸更深地埋入德克萨斯的颈侧,不满地蹭了蹭。这个动作充满了依赖与无意识的亲昵,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攻击性判若两人。
塞法利亚的动作僵住了。她屏住呼吸,惊恐地看着拉普兰德的后脑勺,仿佛在等待着一场预想中的风暴降临。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拉普兰德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呼吸再次变得均匀悠长。
德克萨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塞法利亚那双写满了无措、惶惑以及一丝……奇异放松的眼睛,没有出声,只是用空着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在塞法利亚搭在拉普兰德腰侧的那只手上,轻轻拍了拍。
这个动作很轻,几乎不带有任何**色彩,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和安抚。
塞法利亚浑身一颤,抬眸看向德克萨斯。德克萨斯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同深潭,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些昨夜之前不曾有过的、难以言喻的东西。不是怜悯,不是占有,更像是一种……基于既定事实的、冷静的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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