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晴天并未持续太久,龙门很快又被惯常的、铅灰色的云层笼罩,残留的积雪在车轮和脚步的碾压下,迅速化为污浊的泥水,渗入城市巨大的排水系统,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洁白与欢闹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
生活重归原有的轨道。训练、任务、据点与仓库后空地之间的往返,构成了日复一日的主旋律。然而,那场雪仗留下的并非仅仅是记忆中的笑声,更像是在两人之间那已然深厚的羁绊上,又涂抹了一层柔和而明亮的光泽。一种更加松弛、更加“家常”的氛围,悄然弥漫在她们共处的空间里。
清晨,拉普兰德不再总是被德克萨斯起身的动静或厨房的声响唤醒,有时她会比德克萨斯醒得更早。在那种半梦半醒的朦胧中,她会静静地躺着,听着身边人平稳悠长的呼吸,感受着透过窗帘缝隙渗入的、龙门黎明特有的灰白光线,以及空气中漂浮的、属于德克萨斯的那份冷冽而洁净的气息。这是一种奇异的安宁,让她那颗习惯了警惕与躁动的心,能彻底放松下来,如同泊入避风港的船。
德克萨斯也似乎习惯了拉普兰德偶尔的“赖床”。她起身准备早餐时,动作会放得更轻,偶尔回头看到拉普兰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会催促,只是平静地递过去一句:“醒了就起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早餐的餐桌愈发像一个固定的仪式。两人对坐,分享着简单的食物——通常是德克萨斯准备的烤面包、煎蛋和黑咖啡,以及拉普兰德偶尔会要求添加的、味道浓烈的肉肠。她们很少交谈,但沉默不再空洞。拉普兰德可能会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翻看能天使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登载着龙门各种稀奇古怪传闻的小报,偶尔嗤笑一声,或者含糊地评论两句。德克萨斯则大多安静地进食,目光可能落在窗外,也可能在脑海中规划着一天的训练内容或任务路线。她们的脚偶尔会在桌子下碰到,然后自然地分开,如同呼吸般寻常。
训练依旧是每日的必修课。在仓库后的空地上,拉普兰德对源石技艺的掌控日益精进。那暗红色的能量不再仅仅是战斗时的辅助,她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比如用能量在地面留下短暂存在的、带有微弱干扰效果的印记,或者将能量凝聚成极细的丝线,尝试进行探测或束缚——虽然成功率依旧感人,失败时往往换来一阵能量反噬的眩晕和德克萨斯一句冷静的“能量回路过于复杂,简化结构”的点评。
但拉普兰德的耐心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她不再轻易因为失败而烦躁,反而会沉浸在那种破解力量奥秘、与自身本质对话的过程中。德克萨斯依旧是那个最严格的观察者和引导者,她的指点精准而吝啬,从不给予无谓的鼓励,却也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进步。有时,在拉普兰德反复尝试某个技巧不得要领时,德克萨斯会罕见地亲自示范。
她会走到空地中央,示意拉普兰德看好。然后,她甚至不需要动用光剑,只是抬起手,指尖橙红色的能量微光一闪而逝,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存在、却稳定无比的复杂几何图形,能量流动轨迹清晰得如同用尺规画出。
“看清楚能量的引导路径,不是形态。”她收回手,图形也随之消散,声音平静无波。
拉普兰德看得目不转睛,她能感受到那瞬间能量流转的精妙与稳定,那是她目前还无法企及的境界。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被比下去而心生焦躁,反而更加专注地揣摩、模仿。她知道,德克萨斯展现的,是她未来可能达到的方向。
训练结束,汗水浸湿了额发。德克萨斯会递上水和毛巾,有时还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能量补充剂,不容置疑地塞到拉普兰德手里。拉普兰德起初还会抱怨味道奇怪,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会主动伸手去要。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流过。偶尔,她们会接到一些不算紧急的护送或调查任务,过程大多平稳,偶有小麻烦,也都能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迅速解决。战斗对于她们而言,早已不再是生死一线的挣扎,更像是一种检验训练成果、磨练配合的“工作”。
一次任务间隙,她们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街边面馆解决午餐。拉普兰德对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想把碗里那几片她不喜欢的青菜夹到德克萨斯碗里,筷子伸到一半,却顿住了。她抬头,正对上德克萨斯平静无波的目光。
“……你不吃青菜。”拉普兰德有些讪讪地收回了筷子,自己皱着眉把青菜塞进了嘴里,咀嚼得有些狰狞。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面。但拉普兰德似乎看到,她嘴角那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些小细节,如同散落在时间长河里的珍珠,串联起来,便构成了她们之间独一无二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图景。她们熟悉彼此的口味、习惯、甚至一些小动作背后的含义。拉普兰德知道德克萨斯在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敲桌面;德克萨斯知道拉普兰德心情不错时,走路会稍微有点外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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