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一鸣的世界,最初只有灰白两色。
灰色是出租屋里斑驳的墙壁,是妹妹苍白干裂的嘴唇,是永远也攒不够的医药费单据。
白色是医院刺眼的灯光,是医生冷漠的白大褂,是妹妹最终盖在脸上的那一方白布。
他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他所有的努力,最初都是为了,能让她住进窗明几净的病房。
然而,在他15岁那年,妹妹因为一场突发的心肌炎,还没来得及凑够手术费,就在他怀里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栾一鸣的世界观被彻底击碎又重塑。
他明白了金钱与权力才是世间最有效的“药”,而他要成为能掌控这种“药”的人。
这次死亡事件,让他对医学产生了一种近乎疯魔的执念。
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顶级医学院,却因家境贫寒,连学费都难以负担。
就在他走投无路,甚至准备去地下黑拳市场出卖自己健康的身体时,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程涵毅。
那时的程涵毅,张扬不羁,在一场冲突中被人暗算,手臂受了重伤。
所有人手足无措时,栾一鸣以专业的急救手法,为他做了稳妥的临时处理,为后续手术保住最佳条件。
程涵毅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对他而言,资助一个聪明的穷小子,就像一场有趣的投资。
于是,栾一鸣的人生轨迹被强行扭转。
程家为他付清了所有学费,为他提供了最好的学习资源,甚至在他毕业后,直接将他安排进了泉和医院。
栾一鸣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凭借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拼命三郎的精神,一路晋升,最终成为程涵毅最信任的医生和朋友。
他对程涵毅,既感激程涵毅的赏识,也敬畏程涵毅的权力地位,更把程涵毅的健康,当作自己存在的全部价值。
然而,程涵毅身上那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的“奇毒”,成了栾一鸣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
他用尽了所有最顶尖的医疗手段,查阅了所有他能接触到的医学典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涵毅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这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摧毁了他身为顶尖医生的骄傲。
锦嫣的出现,对栾一鸣而言,是对科学信仰的崩塌,也是希望。
初见时,他眼中只有疑惑与医生的审视。
他清晰地感到她身上那股与常人迥异的、近乎死寂的生命磁场。
当程涵毅告诉他,锦嫣是他的“药”时,栾一鸣的第一反应,是强烈的研究欲。
在他眼里,锦嫣是一个行走的能拯救,程涵毅的“珍惜药材”。
他的世界很简单,任何人和事,只分为对程涵毅“有益”或“有害”两种。
栾一鸣第一次见到锦嫣,是在程家老宅的后花园。
那天阳光很好,程涵毅破天荒地没有待在恒温的医疗室里,而是坐在户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裙,身形纤细,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阳光再炽烈一些就能将她融化。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与整个花园格格不入的死寂。
“一鸣,过来。”程涵毅的声音带着愉悦。
栾一鸣走上前,习惯性地先观察程涵毅的气色。
今天太子爷的精神头不错,至少比昨天躺在病床上时要好。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锦嫣,那是一种外科医生审视精密仪器的目光,冷静、客观,不带任何感**彩。
“这是嫣嫣,我的未婚妻。”程涵毅介绍道,语调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栾一鸣颔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锦小姐。”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拂面,“我是程先生的私人医生,栾一鸣。”
锦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盘算。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姿态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与高傲。
那一瞬间,栾一鸣几乎是本能地将她归类为“潜在威胁”。
程涵毅竟然用“未婚妻”来介绍她。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他说不出的诡异感,她的生命体征在他专业的感知里,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又带着稳定感。
这完全违背了他所学的全部医学知识。
当晚,程涵毅的身体数据出现了明显的好转。各项指标虽然仍在危险线徘徊,但下降的趋势奇迹般地止住了。
栾一鸣盯着监控屏幕,一夜未眠。他知道,这变化必然与锦嫣有关。
第二天,他以例行检查为由,带着全套的采血工具找到了锦嫣。
“锦小姐,为了更好地了解您的身体状况,以便和程先生的治疗方案相匹配,我需要为您做一个全面的血液检测。”
他笑得无可挑剔,语气诚恳得让人无法拒绝。
锦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古籍,听到栾一鸣的话,眼皮都未抬一下。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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