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家大门缓缓打开。
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庭院,碾过精心修剪的草坪边缘。车门开启,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扶住门框,随后,一道身影踏了出来。
锦嫣回来了。
三年杳无音讯,此刻她站在锦家,灯火辉煌的主宅前,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蒙了尘的玉雕突然被摆到了聚光灯下。那张脸无疑是惊人的,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挑不出半分瑕疵。
然而这份美,却浸透了令人不适的死寂。皮肤是失血的冷白,嘴唇毫无血色,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一丝生气也无。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大而空洞,直直望着前方,里面什么也没有,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不出半点光。
她穿着一身样式古旧、看不出材质的深色长裙,裙摆垂到脚踝。手里捻着一串暗沉的木质佛珠,珠子颗颗圆润,颜色深得发乌,随着她缓慢移动的手指,无声滚动。
“大、大小姐?”门房的老张头揉了揉眼睛,声音发颤,像是见了鬼。
锦嫣没有回应。她迈开步子,朝着灯火通明的主厅走去。脚步很轻,落在地面昂贵的天然石材上,几乎没有声音,身形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置疑的轨迹。
主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到有些刺眼,空气里浮动着名贵熏香和食物的气味。锦家今晚有个小型家宴,为的是庆祝锦鸿拿下一个重要项目。此刻,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当锦嫣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雕花门边时,厅内鼎沸的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惊愕、探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她太美,也太不像活人了。那种沉沉死气,像一层无形的寒霜,迅速弥漫开来,让整个温暖奢华的厅堂温度骤降。
“锦嫣?”主位上的锦家老爷子锦世昌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液溅出几滴。他脸上混杂着震惊和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锦嫣的目光终于动了动,极其缓慢地扫过主位上的人,在老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空洞的眼珠似乎极轻微地转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激动,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归家的喜悦。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强行拉入喧嚣人间的幽魂。
短暂的死寂后,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水波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是她?她居然回来了?”
“天,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个……像个……”
“嘘!别乱说!不过……她手上那是什么?佛珠?”
“看着就晦气,怎么挑这种时候回来?”
“三年不见人影,谁知道在外面……”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依旧清晰可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恶意。
“姐姐?”一个带着几分刻意惊喜的声音响起。穿着最新款高定小礼服的锦兰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她亲热地想去拉锦嫣的手,“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大家都好担心你!这三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看你都瘦了……”她的目光落在锦嫣苍白的脸和那身旧裙子上,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哎呀,怎么穿成这样?家里又不是没给你准备衣服。快进来坐呀,别傻站着了。”
锦嫣的手在她即将碰到时,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垂落下去,避开了她的触碰。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甚至没有看锦兰一眼,仿佛眼前这个花枝招展、刻意热情的妹妹只是一团空气。
锦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底迅速掠过一丝难堪和恼怒。
“哟,这就是我们锦家那位‘失踪’了三年的大小姐?”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陆兰馨款款走来,站在锦兰身边,上下打量着锦嫣,眼神挑剔得像在看一件劣质商品。她是锦鸿的未婚妻,妆容精致,一身珠光宝气,此刻刻意放大了音量,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兰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能说人家穿得不好呢?人家……说不定就喜欢这种风格呢?”她掩着嘴轻笑,眼神瞟向锦嫣手腕上的佛珠,拖长了调子,“这珠子……看着倒有些年头了,只是……戴在身上,不觉得太沉了吗?看着就……不太吉利呢。”
“晦气”两个字,被她用婉转的语调点了出来,如同淬了毒的针。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和避讳。
锦嫣对这一切置若罔闻。那些尖锐的议论,锦兰假惺惺的关心,陆兰馨刻薄的嘲讽,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在她脸上激起半点涟漪。她的视线掠过眼前聒噪的两人,越过那些或好奇或厌恶的面孔,最终落在主位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看着她的男人身上——锦家现任当家人,她名义上的大哥,锦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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