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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三？田老三！——田老三在家吗？”
秦阳砰砰拍着木门，久未听见里面有动静，“欸，真是怪了，这会儿功夫，他们怎会不在家？”转头对迟许景昱说：“有可能下田了，你们先回镇上把鸡枞卖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迟许正要回答，后边远远的就传来一道叫喊声：“才从田里回来！”
田老三瘦瘦黑黑的，背微微驮着，腿脚非常利索，单手拿着锄头小跑了过来，在他后面，是个同样黝黑的妇人，像是看不太清楚人，拿手遮住光，眯着眼睛在看他们。
“秦村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田老三没过问迟许和景昱，刚才跑来的那段路，心里能猜个大概，他知道他们是才搬来的灾民。
秦阳脸上又是那副跟谁讲两句话都笑的面容，“好事儿，你家以前的老宅子不是还空着吗，正好租给他们俩赚几个月钱。”
田老三惊讶道：“你们俩要租那老房子啊？那房子背后的墙裂了，住进去怕是漏风。”
秦阳问道：“裂了？我怎么没瞧见，哪间的裂了，是都裂开了？”
田老三讪笑一声，“这倒是不至于，厨房和堂屋的裂了，其他的还好好的，我打算明年重新推了，盖来给我家老大住。”
“你家老大婚事有着落了？”
田老三笑着点头，“是，他表嫂做的媒。”
“那不正好，反正也要空那么久，租给他们吧。”秦阳一听刚才田老三的口风，就知道他不想租给他们俩，担心会生事，并不放心他们。
于是拍胸口跟他保证，“你放心，我是看他们俩人不错，老实，这才介绍这桩事。”
田老三面上要笑不笑，很别扭，有秦阳打包票他也不太想租，主要是这瘦得麻杆似的人……
那可是预备给他大儿子当新房用的，这人看上去病恹恹的，要是出了事，还不晦气死！
“你这田老三！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不请人进去！”
田老三媳妇唐大娘走近就开始骂，对他们三人倒是热情得很，赶紧把人请了进去。
秦阳又把对田老三说的话对唐大娘说了一遍，不同于田老三的不乐意，唐大娘一口就答应了。
“……欸哟，只要你们不嫌弃那边破就行！打算租几个月呀你们？”
迟许斟酌着开口：“三个月，我们那边屋子大抵也能住了，租金按照五十文一月，一次性付给你们。”
唐大娘笑得合不拢嘴，他们那破屋子五十文完完全全是他们占了便宜，哪有不同意的，“行，只管放心住！”
秦阳插嘴道：“我还没带他们俩去看呢。”
唐大娘嗔怪道：“村里就我家有处空房子，还能怎么选。”
话虽然是这个理，但是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去看，秦阳可不想让他们觉得他们枣树村的人都无利不起早。
正要再说，听见迟许应了一声，“婶子说的有理，我们一路逃难过来，三天两头风餐露宿，房子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秦阳这下更觉得迟许是个实心眼子了。
虽然只租三个月时间，又有秦阳这个一村之长担保，该写的契约还是要写的，万一对方哪天一个不对劲，反悔了怎么办？
秦阳能当村长，自然是能识文断字的，完全是嘴瓢问了他们：“你们俩有谁认字吗？”
他都做好了迟许景昱说不认识的准备，谁知道听见一声：“会。”
秦阳愣了愣，随后看向一直存在感不强的景昱，“你认字？会写吗？”
景昱微微抬了抬下巴，“会写。”
“那迟小子你……”
迟许赶紧摇头，“我不会，我不会写也不会认。”
可不是嘛，这边跟他们那边说话差不多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再要求字也跟那边一模一样，完全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迟·文盲·许张嘴就开始编造景昱的身份，“他家中曾经是书香世家，后来落魄了，要不然我怎么能讨到他当夫郎。”
景昱手指微微蜷缩着，在犹豫是揭穿迟许的谎言，还是点头认下之间，选择保持沉默。
秦阳闻言瞬间就对景昱改观了，好像他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阴郁了，相反有种书香气息，难怪对人爱搭不理的，有这种身份也是应当。
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就连田老三和唐大娘也对景昱起了好奇心。
唐大娘进屋拿了张黄纸和毛笔出来，她家老大以前在学堂念过几年书，要不然也不能在城里找到活儿干。
“墨没有了，我去刮点锅灰，反正就用几个月，也不指望它能长长久久的显色。”她说着拐进了厨房。
纸一共三张，他们预备田家一份，迟许他们一份，再另外放一份在秦阳这里，多点保障。
秦阳能当村长，自然是威望极高的，别看他整日跟谁没说两句就笑哈哈的，发起火来吓人得很，这事有他掺上一脚，总没问题。
景昱用毛笔沾了锅灰水，在要下笔之前顿了顿，显然是在怀疑这毛笔杵下去会不会把纸张戳破。
“哎哟，这字儿写得真是好看！”
“田老三你都识字，怎么知道人家写得好看。”
田老三撇起嘴，“好不好看我还是知道的，有些人写的字跟鸡抓的一般……”
“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秦村长，你这是什么话，虽然你写的字没有他写的好看，但是肯定不像鸡抓的。”
迟许认真注视着那一个个跳跃在纸上的字，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写得极好看，尽管他不认识，也知道是好看的。
“真漂亮，我都想好好收藏起来了。”
唐大娘把属于他们的那份小心拿在手里，其实家里还有点剩下的墨，不过刚才没舍得拿出来，早知道就该拿出来用的。
田老三也不嫌弃他病恹恹的了，再看他的眼神里面简直充满了敬佩。
别人家他不知道，反正他家因为他大儿子念过几年书，对于读书人总有几分特殊的情感。
迟许拿了钱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五十个铜板，田老三给了钥匙，由秦阳带他们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