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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季昭大喊一声。
“公子，你怎么知道，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小二一脸羡慕的看着季昭。
“我当然知道。”季昭说着话的时候，汗都要下来了。
“公子知道的可真多，我要是能像公子一样多好。”小二又添了一铲子黑泥金说道。
“像我这样，你会做什么？”季昭看着那黑泥金呆呆的问道。
“我啊，那我就做个账房，要是有钱，我就做掌柜的，自己开个客栈。”小二说这些话的时候，满眼都是光。
“小二哥，你这黑泥金是在哪里买的啊？”季昭不再关心小二的梦想。
“怎么？公子也要买吗？”小二问完就后悔了，人家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怎么会买这种寻常百姓用的东西。
“对不住，公子，你是想做这个生意吗？”小二又赶紧说了一句，说完还是后悔，因为他根本猜不透季昭问这个的目的。
“啊……这个……到处都有卖，在劳州边界，有人在卖，路远的会有人花钱运回来，卖给城里人，近的就直接买了。”小二看着季昭没说话，还是不猜了，人家问啥就说啥好了，别把公子哥惹生气就好，赏不赏钱的不重要，这要是说错话，得罪了人家，影响掌柜的生意，自己就惨了。
“没事，我只是没见过，随便问问而已。”季昭倒是不以为然，他根本想不到这一瞬间，小二的心里会想这么多，他真的就是随便问问。
“你忙吧。”
“好嘞，有事你招呼我，公子。”
季昭看着那炉灶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嗨，小二哥。”季昭回头喊了声小二。
“公子，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没见过金子吗？这个拿去，看个够。”季昭说着把那一小锭金子扔给了小二。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二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块金子，足够自己买上几亩地一头黄牛，再买上一套房子，想的话，开个这样的客栈简直是不在话下。
“我姓季”
“多谢季公子。”小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季昭离去的背影，用衣服擦擦这块金子，都没舍得咬一口，赶紧揣在怀里。
津河，一个建州边界小小的郡，居然百姓都在烧黑泥金取暖和生活，这让季昭感到了不安，第一次作为皇子，感受到不安，是对这个国家的不安，对自己未来的不安，对这个国家认知的不安，对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一切感到不安，感到自己很无助，很无知，此时此刻，连玩耍的心都没有了。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出去走走，漫无目的的走，所见所听，都是无意识的，但是往往在这样的时候，你看见的听见的，都是你平时不想听的，或者，正是你想知道的，真相，不，根本没有真相，只是存在，你不知道而已，你叫真相，别人叫日常。
“黑泥金，黑泥金，早上刚到的啊，这是上等的黑泥金，不黏不稀，烧的久，烧的热，快来买啊。”一阵吆喝声，把季昭的目光引了过去，这马，不用人牵着，随意的走，竟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地方，卖黑泥金的市场。
“这位公子，您来点黑泥金吗？公子这样的，我们都提供送货，保证不会弄脏你的衣服，这大马，真漂亮，等我卖黑泥金赚钱了，我也买一个骑骑，站带劲儿啊。”小贩跟季昭搭话又看见季昭的马，很是羡慕，他的生活有了目标，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骑着这样的马，然后呢，继续卖黑泥金。
“你有多少黑泥金？”季昭下马来看，这小贩的黑泥金，果然如他所说，不黏不稀，都是整块的，做的也很规整，都是方块，或者长条，不知道是天然的不粘不稀，还是自己做了什么弄的。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行家，我这黑泥金，后面慢慢一车，你要多少，公子。”这小贩还在炫耀着自己的东西。
“你这东西，怎么跟我平日看见的不太一样呢？”季昭也是想问，也是真不知道。
“公子，我这个，是上等货，关键的时候都能替代黑金的。”小贩很骄傲的说道。
“你还见过黑金？”季昭有点惊讶，那黑金，自己也就只见过几回，连皇宫也只是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用黑金，平时都是木炭，黑金对于木炭来讲，昂贵的不是一点半点，说是数十倍数百倍也不足为过。
“当然，我当然见过。”小贩抱着双手说道，不知道是吹牛还是真的见过，但是看这架势，不像是吹牛。
“小哥好见识，居然连黑金都见过。”
“公子也好见识，知道黑金的人并不多。”当人被一味的捧在高处的时候，往往就会口不择言。
“我也只是听说过，实不相瞒，未曾见过真的黑金啊，据说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小哥别笑话 ，我这黑泥金，还是来到你们这里头一次见过，这世界，果然精彩啊。”季昭说的也是实话，也是追捧，黑金见过，黑泥金确实第一次，这话一出，给了小贩足够的优越感。
“公子，你看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你的见识就不如我了吧，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听说过黑金的人，就已经算是厉害的了，见到的，咱说实话，那要看缘分。”小贩这就跟季昭你来我往的聊上了。
“是啊，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小哥可否告知一二，这黑泥金和黑金的区别在于哪里啊？”季昭看着他的黑泥金问道。
“这个……”小贩有点犯难。
“哦，这个我懂。”季昭说着拿出一小块银锭递给小贩。
“这个吧……其实，我们只是经营，正常是不让说的。”小贩接过银钱，用牙咬了一口，嘻嘻笑着放进了怀里，还不忘记买个乖，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味道比这银钱咬在嘴里的味道更香了。
“我知道，我也就是听听，回去给他们讲讲，这不是没见过吗？”季昭装作很好奇的样子说道。
“唉，说可以，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回去乱讲，这出了这一亩三分地，说不好是要被……”小贩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么危险吗？你这都当街售卖，应该没事吧。”
“公子既然听说过黑金，就应该知道，黑金是朝廷三令五申严加控制之物，力度甚至超过盐道。”
“噢？还有此事，这……你不怕？”季昭假装不知道，听起来很新奇的样子。
“我当然没事，我这是正经的来的黑泥金，再说，人家也是让卖的，我才去进货的，要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毕竟这脑袋就一个，是吧，公子。”
“那倒是，看来小哥家里还是殷实啊，要不然也做不起这生意。”
“说殷实，倒也不算，实不相瞒，我这也都是代售，卖出去，还给东家本钱，我就赚个差价辛苦钱。”
“还有此等好事，那东家也不怕你不还钱，这生意这么好做。”季昭这次是真好奇了，居然还有代卖一说，这真是前所未闻。
“公子说笑，那黑金都是那个之物，你觉得人家东家能搞到这个，还在规定的区域售卖，那不得是手眼通天的手啊，我这，我哪敢啊。”小贩说到这的时候，突觉不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也对，小哥说的对。”季昭继续捧着小贩，想听到更多的故事。
“我还是跟你说说这黑金和黑泥金的事吧，那些大人物的事，咱们也弄不明白。”
“好，你辛苦，我就听听，放心，我绝对不会讨那晦气去。”季昭也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哈哈，我就说公子聪慧，好，我就跟你说说这黑金和黑泥金都是怎么回事。”
“好。”
“相传啊，上古年间，咱们这片土地，住着比我们先祖还要久远的东西。”
“那是什么？是上古人吗？”
“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也可能是人，没人知道。”
“这……”
“据说某一天啊，突然之间，就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
“对，消失了。”
“这跟黑金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第一个发现黑金的人，发现了黑金，发现了黑金可以燃烧。”
“哦”
“但是同时也在黑金里面发现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季昭本就是想打探一下，结果被这小贩三言两语的故事，还真听进去了。
“自然就是那上古的更久远的东西。”
“上古人？”
“差不多吧，我也说不太清楚，这黑金就是他们变的，据说是突然之间就被埋在地下，然后多少年之后，就变成了黑金。”
“什么？你是说着黑金是……”季昭真的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故事，吓得还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是，这黑金就是他们的坟墓。”
“这……”
“别怕，都成渣了。”
“你继续说。”季昭缓了下心情。
“这劳州，你知道为什么自古就是流放之地吗？”
“不是说劳州没有田地，让那些罪犯来自生自灭吗？”
“那只是说辞而已，这劳州，有黑金矿洞。”
“黑金矿洞？”
“是的，黑金矿洞，据说去采矿的人，就像是到了阴间一样，那路跟黄泉路差不多，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那谁还会去采矿啊？”
“对啊，就是因为没有人采矿，这自古以来就把罪犯流放到劳州，朝廷秘密安排人去采矿，那些个人，死活也没人管，成了躯壳更好，连饭都不用管了。”
“这也太残忍了。”
“有什么残忍的，活总得有人干，像你这样的公子肯定不会去，我虽不是什么富家，但是我也有家有业，我也不回去，充其量也就是贩卖一下还可以，让我去走那黄泉路，我可不干。”小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真的有恐惧。
“这真是闻所未闻啊。”季昭也感慨道。
“那是自然，这黑金洞，据说入地下不知多深，没准就是在地府取回来的东西也不好说。”
“这黑金，果然精贵。”
“这黑金，上来以后啊，除了块状的，会有些灰尘，日子久了，就会飘落在附近的河水和溪水里。这水就变黑水了。”
“黑水？”
“有个童谣你没听过吗？”
“什么童谣？”
“说啊，一月结冰不见冰，六月流水不见水，满山都是黑土地，不知何处流黑水。”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就是说啊，一月的时候，结冰了，也看不见冰，六月的时候，冰化水了，也看不见水，满山的土地都是黑色的，不知道这黑色的水是哪里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真没听过。”季昭真的没听过，这次是真的没听过。
“这日子久了，黑水由多变少，最后变成溪流，这也就有了黑泥金。”
“哦，这就是黑泥金的来历？”
“对，其实就是黑金的粉末沉积在河流里，黑金被朝廷拿走，这黑泥金，本也不该售卖，但是这几年，不知道东家怎么做的，到处都可以卖，谁人都可以买。”
“我怎么没见过。”
“公子从何处而来啊？看着不像本地人，听口音也像是南方的。”
“小哥果然还见识，我本是芦州人士，在京城久居，去祥州寻亲，路过贵地，也是生平第一次。”
“这不就对了，还芦州，京城都没有，芦州更运不过去。”
“这是为何啊？这东家都手眼通天了，为何不多卖些，也能多赚些银钱。”
“公子，你也不想想，再手眼通天，能大过京城那位，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人家，只不过是赚点小钱，跟那位比起来，谁也不想惹。”
“那倒是，那倒是，前些时日，芦州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季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就顺便说了一句。
“你说那俩将军啊，听说了，有一个死的那叫一个惨。说是那竹子都在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长出来了，想想都疼，这什么死法，这是得罪谁了。”
“这你都知道？”
“我不是知道，我还见过呢！”
“见过？”
“是啊，我见过那个没死的，确实很厉害啊。”
“没死的？你说是右将军胡十一？”
“对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但是好像不是叫右将军。”
“那自然是，都已经发配了，没准也去采那黑金去了。没准也丢了魂。”
“采不采那黑金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听有人叫他左将军。”
“左将军？”
“对，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还想呢，这将军就是将军，分个左右干啥，要我说，就一个，谁也不用争。”
“哈哈哈，还是你有办法。”季昭没太在意，估计也就是牢城营里面瞎叫的，毕竟胡十一还是有点资本的，在劳城应该不会太受欺负。
“我跟你说，这就是没机会，要说京城那位，咱们比不了，要是给我个四品五品的官，我肯定没问题，给你玩的团团转。”
“小哥果然厉害，我觉得以小哥的见识，四五品都小了。哈哈哈。”
“咱得知足不是。”
“对对对，知足常乐，知足长乐，我估计，小哥这黑泥金，定是发财之道，待我探亲回来，也跟小哥一起做些买卖，一起发达可好。”季昭故事听完了，开始套路了。
“那自然好，公子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富家，若跟我合作，我保公子能更近一筹。”
“双赢双赢，估计小哥就不是一匹马的事了，宅院都置几个。”
“那我再娶几个婆娘，生他一堆孩子。”
“嗯，不错，这黑泥金要运多远到此处啊，都在哪里售卖啊？”
“远倒也不是很远，就在劳州，据此几十里吧，这卖，就无所谓了，只要是劳州，建州边界，都可以售卖，只是有的地方，像我们这津河，说是建州的地界，实际是三不管，所以就可以随意售卖，有的地方，就要去黑市卖，那就卖的价钱高些，销量，那就好说了，毕竟老百姓不是谁都有钱去黑市买东西，这在津河，这东西，比木柴贵点，但是长久，所以人们百姓都喜欢买这个，比木材实惠。”
“真的没人管啊？”
“谁管这个，你烧过火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家，哪有亲自烧火的，只要吃饱了烧暖了，谁会去问烧的什么东西，再说，那东家，都手眼通天了，肯定没人查。”
“这东家果然厉害，你可见过。”
“公子，这你就说笑了，就我这一车黑泥金，怎么可能看见东家，下面的人我倒是见过几个，那没准都是倒手几手了，才到我这里。”
“小哥倒是通透，这要是有幸能见到那东家，咱们就有的做了，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这要是见到东家，整个建州，整个劳州，都是咱们的，那不是想娶多少婆娘就娶多少。”
“哈哈哈，你这么喜欢娶婆娘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前日听闻城外有个快活林，餐食很是不错，结果，我似乎走错了方向，看见了一个叫和中堂的地方，那味道，那叫一个难闻，那是什么地方啊？”
“公子没进去吧？”
“没……没有。”季昭说着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那可不能去啊。”
“噢？”
“那里尽是些兔爷儿。”
“兔爷儿……”
季昭听完这两个字，都没有心情再听别的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