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风云季 第43章 芦州黑市

芦州

南面是二道沟，北面是一片盐碱地，寸草不生，一南一北，鲜明对比。在这芦州北门里，原本是一个粮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粮仓就荒废了，由于粮仓一直都是官府所辖，即使荒废了，也无百姓在此居住，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面有人了，很多人，很多黑人，不，不是肤色，是没有户籍的人，他们在这做这各种买卖，各种生意，倒买倒卖，都是违禁品，天黑开市，天亮收摊，来这里的人都管这里叫鬼市，因为这么的人和货都是见不得光的。至于外地来的，叫这里黑市，芦州黑市。

今日不同往昔，以前这黑市是天黑而起，天明而息，自从这芦州的胡改成胡半斤的胡，这黑市也不一样了，几乎是全天都熙熙攘攘，至于来这黑市的人，肯定不是老百姓，因为老百姓需要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黑市可不卖这些东西。这鬼市以前卖的都是奇珍异宝，自然里面也是鱼目混珠，多是来路不明，盗墓的古玩，偷窃的金银，也有卖绫罗绸缎的，这可不能乱买，这没准都是在私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这里的人更是，能骗就骗，能蒙就蒙，好一点的一张席子，上面摆满了玩意，想要什么自己看自己挑，摊主一般都是看人下菜碟，你买，我卖，两厢情愿，买的好的一夜发家，买不好的也不会赔到哪去，这是黑市的主流。不知几何起，这黑市，不在是原来的样子，刀枪剑戟，铠甲弩机，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俨然成了一个军火市场，这卖点赃物都要贪黑起早，这卖起朝廷明令禁止的军火，却堂而皇之，而且量还不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保证正品，上面都打着官印的，而且这玩意，只要你卖了，就要讲究诚信，童叟无欺，卖点不见光的东西，骗人没人管，卖这个，骗人，那以后就别说骗了，人就直接没了。

“昨日来了几个人，问铠甲，让留点金子当定钱，都没有，这不是来玩吗？”一个小贩跟另外一个小贩说道。

“怎么还有这样的，一看就是私人购买，那北方那富商，都是一车一车的买，就光差价就够咱们干了。”另外一个小贩回道。

“昨日那俩人，还说自己姓胡，这是要装东家，没装好，哈哈哈。”

“姓胡，别是官府的探子吧？”

“这芦州？要是真姓胡，还能上这买东西来，再说，这市都是姓胡的，还有探子，我看这探子是真不要命了。”

“你听说了吗？上次那个买铠甲的好像出事了，说是被当兵的抓起来了。”

“管那么多，这货不是源源不断的供应吗？”

“是啊，上面说了，这货最近出的慢，但是要留定金，过阵提货，倒是没说不让。”

“这你还没看明白，这当兵的抓，那不就是黑吃黑，里面的弯弯绕不知道有多少，跟咱们何干？”

“也是”

“只要这市还在，这城还姓胡，谁能拿我们怎么样，只要不离开这市，当兵的也不敢进来啊。”这小贩说这话的时候，那个趾高气昂的劲儿就甭提了。

“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来了，这影响生意。”

“大人物，京城那位来咱也不怕，不还是要听东家的，你以为那些买货的都是谁，他们不都是左兜掏右兜，咱们也就赚个辛苦钱，帮东家走走过场，毕竟在人家那看，这都是小钱。”

“也是，你咋说的这么对，你这么通透，咱们啥时候能干上东家那活，这辈子也就值了。”

“你啊？你就别想了，咱这都有案子在身，这太阳都见不得，还活成人家那样？”

“怎么呢，他不也是当年砍杀出来，现在就是没机会，要是让我赶上，我也能砍杀一阵。”

“你可快停吧，就你，杀几个泼妇还行，泼皮你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

“你……我……你也好比了哪去。”这二人说着说着就要揭短，听起来，俩人犯得案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人了，不跟你斗了，你也不是对手。”

“说的好像你是一样。唉，客官想要点什么？我这什么都可以，买不到的我可以定。”这小贩开始对来的人吆喝起来，引得旁边的那小贩一顿白眼。

“我想要的东西，怕是有点棘手。”来人看着他们说道。

“呦，你算是来对了，在这市里，不棘手的都不卖，不棘手的都去大街买去了，谁来这。”这花倒是没毛病。

“我这些弟兄，想来点硬货，干活安全。”那人说着看了眼旁边，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稀稀落落的，有不少人，都在不同的地方闲晃，这一看，应该都是一起的，穿的衣服都差不多，虽然没有统一标识，但是看的出来，这应该是个帮派，山匪可没有这么正规。

“这位，看的出来，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生意，现在生意不好做，安全自然重要，来，你看看我这货够不够硬。”那小贩说着就把一个箩筐打开，里面一副崭新的军用制式铠甲，这果然是鬼市，虽说是白天，但是这街道暗的要命，这铠甲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已然光泽如注，这肯定不是小作坊做出来的。

“哦，这是军用的，东西倒是好，只是我怎么出这芦州城？”那人看着这铠甲，眼睛也是一亮。

“哈哈哈，你是头一次来吧。”那小贩听着言语居然笑了起来。

“是，我们不是本地人。”

“听你这口音，离这也不远，像昌州人。”

“你们只要给我送到码头就行。”那人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把话题扯开。

“呦，这是码头有人，航帮熟，好，要多少？”

“你有多少？”

“看你这样子，多半是航帮的人，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是先付点定金，剩下的过阵提货，放心，这鬼市，童叟无欺，只认金子不认人。”

“那你现在有多少？”

“现在啊，十几套，你要是着急可以先给你，他那也有，我俩凑凑，暂时够你用了，就这盔，一个顶十个，我保你路上第一。”

“可以可以，我俩把样品都给你。”这两个小贩，也不再互相嘲讽，看来没有一直的敌人，只有一直的利益，利益之下都是朋友。

“好，那就给我先拿着，我给你定金，你在给我准备些，多多益善。”

“敞亮，就算你不是航帮人，你也是走航帮生意的，黄不灵你知道不。”小贩为了跟他们套近乎竟然说出航帮帮主的名字。

“听说过，怎么？”那人也没多说，毕竟航帮的名字，在这兰江水路，有几个不知几个不小的，你可能不认识，但是一定听说过。

“你看”那小贩说着，在后面拿出一把刀，还有一套蓑衣，还有斗笠什么的。基本都是最简单的乌篷船驾驶用，当然除了那大刀。

“这是？”那人不解，自己买盔甲，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这是黄不灵穿过的蓑衣，还有带过的斗笠，你要是常走水路，这就是通行证啊，航帮哪个不认识，一看这蓑衣，一看这斗笠，妥妥的放行。”这小贩说的天花乱坠，连旁边的小贩听着都不知道怎么捧好了。

“你当真这是黄不灵穿过的？”那人惊讶道。

“这怎么会骗人，买不买，给你个好价钱。”

“这破蓑衣斗笠的，我不要。”那人满脸的不屑，说着就要转身去别的地方看看。

“别走别走啊，你不要这个还有别的，你看这把刀。”那小贩拿出一把钢刀，确实是闪亮亮。

“这也是黄不灵的？”那人问道。

“啊，这个啊，这个不是，左将军季禹你听说过吧？”

“这谁能不知道，全大周都知道。”那人回道。

“当年季禹屠城花里岗，知道吧？”

“略有耳闻。”

“唉，对了，就用的这把刀，我看你英气满面，铠甲护身，这刀也卖你吧。”

“什么？”那人看着这刀，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

“你确定这刀是季禹的？”

“那当然，这鬼市谁不认识我蒋老二，童叟无欺，做的是正经生意。”这几句话说完，差点把旁边那小贩憋出内伤，想笑不敢笑，不笑还真受不了，这还正经生意，那都想问问，不正经的生意是什么？

“宝刀，宝刀。”旁边的小贩实在憋不住了，不敢笑，还是说句话吧，要不然真受不了。

“宝刀？”那汉子说着在身后抽出一把短刀，只见一道光闪过，那小贩手里的刀应声而断。生生的断成两截，虽然声音有点大，但是不耽误这鬼市的生意，没有人去看，就是你在这死了，跟他们也没关系，只要不杀自己，就没人动。

“你……这……”蒋老二被这汉子突如其来的一刀也是吓了一跳，旁边的汉子尿都要出来了，断得那半截刀尖，正好扎在他裤裆全面，这要不是刚去过茅厕，这就得尿裤子。

“你……你他妈看这点，差点把老子命根子给做掉。”那小贩朝着蒋老二喊道，动作太快，并没有看见是谁出的刀，只看见刀断了，他也不以为然，那本就是一把普通的刀，都是拿来忽悠那些人，大的货品，确实童叟无欺，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但是这种小来小去的，骗人的就很多了，就靠你自己的眼睛了。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切菜的菜刀拿出来碰坏你的宝刀了。”那汉子觉得这两个小贩有点贫，也怕是回头再坏了自己的事，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还真不服气，还在这满口胡言。

“定金多少？”那汉子问道。

“黄金……”

“什么？”汉子假装没听见。

“纹银十两。”

“多少？”

“好汉你看着给。”蒋老二那刀还在手里拿着，但是刚才那一下，已经把他的手震麻了。

“哦，十个铜板？”

“……”

“来，给这店家十个铜板，回头我们来取货，这十几套我先拿走，多少钱不少你的，有没有什么文书一类的，我回来好找你提货啊。”那人喊后面的一个人过来付钱。

“好……好吧。”这小贩把那短刀扔在地上当啷一声，看来今天是碰见茬子了。

“你要负责给我送到码头。”

“好汉，说笑了，我们鬼市的人是不可以出鬼市的。”这倒是实话，这里的都多有案子在身，出去就要进大牢，还不如在这赚钱玩耍来的快活。

“那你运不出去，我怎么办？这芦州，我实在是不熟。”那汉子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提供车站，你就走，出南门不远就到二道沟，至于你去什么地方，你说得算。”

“这不废话吗？车马谁没有，只是我出不了城，谁看见这一车货，不直接给我抓去啊。这可以大功一件。”那汉子说道。

“别急别急，话没说完，不瞒你说，我大字也不识得几个，文书肯定没有，但是我有通关文书，给你一个，你就能顺利出城，保证无人盘问。”那小贩说到这的时候感觉很自信。

“通关文书，你拿来我看看。”

“你看，这就是，正经的官府通关文书，还有戍边大将军府的打印呢？保你没事。”那小贩说着就拿出一张文书。

那汉子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援边战备车仗，沿途放行，下面盖着一个戍边大将军的大印，果然是官府的通关文书。

“你看，这白纸黑字大红印，我没骗你吧。”那小贩看着那汉子说道。

“如此甚好，这样吧，我是第一次来这买东西，你给我两张文书，等我来提货，就直接走了，也不用在给我了，也就算是咱俩的一个佐证了，如何啊？”那汉子看着蒋老二手里拿着好几张这文书，看起来，好像是每个运大量违禁品的人都需要，当然是你自己要，如果你可以出城，那就无所谓了。

“这……”蒋老二想了想，这定金没收到，也无所谓了，破文书有的是，给他多一张又如何。

“好，就依你。”

“爽快。”二人这就算是成了。

“帮主，这里不止有盔甲，还有各种军用弩机，连弩。”一个穿着一样衣服的汉子过来小声的跟着汉子说道。

“每样都买些，要通关文书，不给就不买。”

“是，帮主。”

这鬼市，看着没多大，干活是真不错，就他们定的这些货，满满的两大车，瞬间装满，钱照付，没人管没人问，出了这巷子，似乎他们根本就没卖一样。

“把每样都拿出来一套，单独放在一个车上，把通关文书也放在里面，然后往北走，找地方在城里躲起来，如果看见我发的信号，或者我给你的信件，就找安全的时候把这车送去刺史府给胡中。”那汉子出了巷子就开始安排。

“是，帮主。”那汉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个独轮车，上面还有不少木柴，把这些个违禁品藏在里面，换了衣服，朝北面的巷子走去。

这汉子押着这两辆大车带着他的人，按照蒋老二说的，往南门走，奔二道沟。

刺史府

苗仁术和胡中二人坐在厅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但是感觉的出来，胡中有些着急。

“苗大人，这黑市皆是杀头之物，还远卖北方，这……”胡中想继续说，又怕不妥，就生生的把后半截的话憋了回去。

“唉，胡大人，不要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圣上交代的芦州，这一点动向没有，我怕日子久了没法交代啊。”

“胡大人，这芦州，已然是这样了，查与不查咱们俩说的不算，毕竟牵扯的方面太多。”

“苗大人，这我知道，还请苗大人指点一二。”胡中也知道，这事谁碰谁沾手。

“这样，你我二人联名修书一封与宰辅，看看宰辅大人对于这个事情怎么看？你看如何啊？”苗仁术这话说的很是自然，像是等着胡中开口一样。

“嗯，苗大人既然说了，那胡某照办，只是这如何说是好呢？”胡中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卖给了建州，是王不充的封地，按大周律，私自买卖盔甲都是视同造反，这信件要是落入他人之手，这就是要被诟病的。

“胡大人放心，我来执笔。”苗仁术说着起身走到案前，洋洋洒洒，一封书信写完，邀胡中来看。

“如此甚好。”胡中看了一眼，信中全未提建州之事，只是说买卖涉及诸多贵族，随即在后面签字。

“来人，赶紧飞书给宰辅，一有回信，马上回报。”苗仁术赶紧安排人去飞鸽传书给王不充，毕竟已经查了几天，证据保存不了，事实在，所有的事情，都要等那一位，看看那一位想怎么办，才能办的了，要不然，堂堂一个戍边大将军，在这封地就被定罪，不反都不行。

几只白鸽从刺史府飞出，直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