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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雪花肆无忌惮的随风刮着，打在脸上有点凉有点疼，这初秋的第一场雪竟然如此凛冽，似乎也在同情这个即将无家可归的老人，这风夹着雪花吹进房间发出了一阵悲鸣般的声音，那姑娘赶紧把门关上，让风不再吹进来。
“老伯，你没事吧。”那姑娘已经适应了光线，完全看清了老伯脸，跟自己的画像还真有几分相似。
“我没事，你快走吧，姑娘，若他们再来，他们还会轻浮你的。”老丁头对于自己的店铺相比，似乎更在意的是这姑娘的安全。
“没事，我有袖箭，你不是已经修好了吗？”那姑娘抬手说道。
“你那袖箭，有几支箭啊？”
“我还有很多。”
“就算你有很多，你能杀的尽这天下贪官污吏？”老丁头似乎已经对于这个世界参透了许多。
“老伯，我这几支虽然杀不了，但是你可以啊。”那女孩一听着老丁头的话，赶紧顺着就接了一句。
“我，哈哈，姑娘，别打趣老小儿了，我一个将死之人，还什么贪官污吏，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明日肯定是没有地方住了，估计用不了几日，我就会冻死在某个角落，这世界的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是不想在我死之前，还因为我，有一个无辜的人收到伤害。”老丁头根本没有一点要收拾什么的意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椅子。
“你可以的，我说你行，你就能行，你看这可是你？”那姑娘直接拿出手里的画像，那老人转头看了一眼，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转而又变成平淡。
“这是我，也不是我。”老丁头承认是自己，又说不是自己，让那姑娘有点不解。
“老伯为何如此说啊？”那姑娘问道。
“那是年轻时候的我，满身技艺，谁人不服，到处炫技，以至于后来也没有人喜欢那些，就落得现在的下场，可怜我连一副棺材都没有，就要变成路边冻死骨。”老丁头说的话虽然有点伤心，但是在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的波动，刚才眼中那一丝光芒，怕是他最后的光了。
“有，有人喜欢，现在就有人要用你的技艺。”姑娘赶紧继续说道。
“有什么用，我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我的技艺……算了。”老丁头第一次不想说话了，坐下了，看来他是有椅子的，呆呆的，似乎在回想这自己的一生，生来活着死去，当你觉得你人生毫无意义的时候，突然之间会失去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你会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也毫无意义，自己究竟为什么存在，难道就是为了让那些富贵人家欺负，明明自己满身才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可，自己这才华连一斗米斗换不来，这才华就不叫才华。
“老伯，不说那些，你不是想要一副棺材吗？你只要跟我走，别说棺材，我还能给你三尺地，你要是做的好，我还能给你立个碑，写上老丁头。”那姑娘见这正面说似乎老头是不能行了，就顺着他，将他一下，看看效果如何，一般反其道而行之往往会得到不言而喻的效果。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能给我一副棺材和三尺地，不让我暴尸荒野。”老丁头眼睛里似乎又有了一丝光芒，不敢相信这姑娘说的话。
“你也看见我的东西了，大概能猜出我的来历，一副棺材三尺地，不算什么。”那姑娘故意把这话说道，让老丁头同意。
“那自然好，那自然好，我不能白要，你找我要什么？”老丁头站起身，似乎高大了很多。
“我要去跟我回去，设计一样东西。”那姑娘说道。
“回哪？设计什么？”老丁头急切的想得到那口棺材和三尺地，看来每一个人对于入土为安都是特有的执念。
“柞州。”
“柞州！你是谁？”老丁头难得有点惊讶，毕竟当年他去过柞州，没有成功，才回到建州变得一事无成。
“我叫宫小小。”宫小小看着老丁头说道。
“姓宫！？宫文是你什么人？”老丁头问道。
“是我义父。”
“宫文的女儿！”
“正是。”
“好，我跟你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你既然认识家父，这事不会差。”
“你等我一下。”
“老伯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
“这破屋值万贯，但是东西不行，是它。”老丁头在角落处拿出一本书，已经脏的不行，上面满是灰尘，看来许久没有打开过了，随口一吹，本就不大的房间，全是灰尘，弄得宫小小咳嗽不止。
“这……”宫小小本想问点啥，算了，这房间的灰尘太大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了。
“走吧，这世上我再无牵挂。”老丁头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第一次见到站直的老丁头，头上已经没有很多头发了。
宫小小给老丁头买了马车，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就胡乱的把车夫的衣服买来，居然是一件羊皮袄，在这初雪的天气，足够用了。
“姑娘，你爹让你来找我，应该还找别的人吧，”老丁头闲来无事，跟骑马的宫小小说道。
“你怎么知道？”宫小小很好奇的问道，
“宫文应该需要三个人，找到我，应该还需要两个，有一个多年前去了劳州，已经不知去向，据说是去了乱马城，但是乱马城现在也没有马，估计人可能早就走了。”老丁头说道。
“哦，那另外一个呢？”宫小小确实是要找三个人。
“噗……”正说话间，建州城外一支穿云箭直冲云霄。
“啪……”穿云箭响声过后，化作一团大大的烟花，落在半空中。
“好漂亮的烟花。”没有一个女孩可以拒绝烟花，宫小小也一样，看见烟花就忘记问老丁头了。
“漂亮吗？”老丁头都没抬头看。
“嗯，好漂亮的烟花。”宫小小这一刻，秒变小女生。
“这老徐头又闲的不行，做这些东西。”老丁头嫌弃的说道。
“丁老伯，你认识这个放烟花的人？”宫小小一脸羡慕的样子，自己要是能认识一个能放如此漂亮烟花的人该有点多好，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季骞，想和他一起看。
“这就是你要找的第二个人，我老丁也就能帮你这样了，至于那第三个人，那就看造化了，真的找不到，就得换别人。”老丁说着话，把头缩回了车里，双臂抱紧羊皮袄，对于建州这一切，他似乎一点不留恋，就只为了那副棺材和三尺地，这就是他的余生。
“去西郊城隍庙。”老丁跟车夫说两句，自己就倚靠在车里半睡半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宫小小见老丁头没说话，自己也跟着车夫一直走，没有在说话。
“小姐，这就是城隍庙了。”那车夫见没人说话，跟宫小小说道。
“好，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去便回。”宫小小下马步行，她闻到了很大一股烟花的味道，看来刚才就是在这里放的那大烟花。
“谁啊，你是谁啊？”一个声音在城隍庙后面问道。
“我……我来找人。”宫小小以为自己不会害怕，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下。
“找人，这里没有人，这是城隍庙，只有神仙，你快走吧，一会神仙升天，再叨扰到升仙就不好了。”那人继续说道。
“请问……”
“问什么，再不走，神仙升天把你带走我可不管。”
“……”宫小小连人都没看见，这就要被赶走，这确实心有不甘。
“老徐，别在哪装神弄鬼，这姑娘要请我们去做点东西，会给我们一副棺材三尺地，做好了还会刻上你老徐头的石碑。”一个声音在宫小小的后面响起，若不是宫小小熟悉这个声音，肯定又被吓一跳，心想，你们这些人都是在人背后突然说话的嘛，真是搞不懂，再说，这把自己的词儿都说了，自己说什么。
“老丁头，你说真的。”那声音明显近了，一个黑影从庙后面走出来，这身材，比老丁头还要佝偻，这真的是一个老头，脸都是黑的，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洗过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拿的，没有我们就赶紧上路，办完事好找地方埋。”老丁头说着话看了一眼宫小小，裹紧羊皮袄，自己上车去了。
“就是这个后生啊，长得真俊俏。”老徐头看了一眼宫小小道。
“……”宫小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了。
“喜欢看烟花吗？”
“喜欢……”
“我不让你白来，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这神仙升天。”老徐头说着话走到了庙后，一阵烟火后，自己跑出来了。
“快走快走……”老徐头可以说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宫小小不知何故，也跟着走过来。
“轰……”一声巨响，差点把这城隍庙都炸没了，感觉地上都是一颤。
天上多了一颗星星，闪亮闪亮，这傍晚时间，看见如此闪亮的星星，也是头一遭。
“老丁头，快看，我的神仙升天了。”老徐头打开车门看见抱着双臂的老丁头。
“你哪里来的羊皮袄，这你就不对了，有好东西不给好兄弟。”老徐头也是一身单衣，但是似乎不是很冷的样子。
“好没得烟花。”那一声轰鸣之后，那一颗最亮的星化作无数烟花，无数烟花落下又化作无数小烟花，直到落地，这可能是宫小小看过最美丽的一次烟花。
“老伯，你先坐着，回头路过什么地方，我也给你买个羊皮袄。”宫小小听见老徐头刚才的话说道，说完自己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不给他买，除非他告诉你老柳的下落。”老丁头闭着眼睛说道。
“老柳？”老徐一听说老柳，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跟你又什么关系，你就是一副棺材钱。”老丁头没睁眼都感觉到了。
“我去过乱马城，已经不在那了，不是去黑金矿就是死了。”老徐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点的失落，也许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走吧，丫头，老柳的活找别人干。”老丁头还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好，走吧，去柞州。”
那二人一路无话，跟着宫小小去了柞州。
这初雪覆盖了整个北方，京城也一样，被雪覆盖着，阴凉处的雪已经不在融化，行人多的地方还有的已经化成了泥水，百姓走起路来比平时都要快一点，冷还滑，都是小碎步，这是北方人冬天特有的技能，可以保证不会摔倒。
“皇上，宫大人的信。”那老奴拿着一个字条递给了季风。
“宫文办事够效率啊。”季风最近心情都不是很好，听见宫文的信，心情还有一点开心，不管事情办的怎么样，至少速度够快，看完之后，季风笑了。
“这宫文，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儿推上来，连这种事情也让自己的女儿去，也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总要有浪才好。”季风笑着说道。
“是啊，老奴们已经老了，只能伺候皇上了，办事就差些了。”那老奴也感慨道。
“我也老了啊，这岁月不饶人啊。”季风也感慨道。
“走，换身衣服，我们出宫转转，我也是多年没有看过京城的初雪了。”季风说到这的时候突然想到姬雪儿，往年初雪的时候，姬雪儿都会做上些可口的餐食，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今年怕是不行了。
“是，皇上。”
季风和那老奴换上了便装，在京城大街上逛，这京城虽然繁华，但是下雪过后，很多小摊都已经回家了，太冷，没有人在外面，对于那些小摊来说，也没有什么生意，剩下的买卖就都是大生意了，能在冬天出来逛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要不然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衣服，更别说买东西了。
“这雪下的挺大，还记得当年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雪天，我去接的老二和我娘，这一晃已经多年，这京城也比之前繁华多了。”季风也在感慨这当年的意气风发。
“是啊，家主，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正是当年的初衷嘛。”那老奴在旁边说道。
“是啊，当年就这天气，就要死人的，别说到了寒冬，我记得有一年我上山砍柴，因为一些柴，我跟季禹与人争吵起来，季禹把人砍翻，我们以为那人死了，连夜跑到小中州。”季风也在念着旧事。
“啪”响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什么烟花，好亮啊。”季风看着这空中的烟花问道。
“家主，这似乎不是烟花，没有味道。”那老奴看着那稍纵即逝的烟花道。
“如此漂亮怎能不是烟花，走，我们去看看。”季风跟那老奴顺着烟花的方向走去。
“啪”又一声，漫天的烟花跟着雪花一起落下，落在地上变成了黑色，看来不止是季风想看热闹，这已经围了一些人在看热闹，虽然有点冷，但是这烟花似乎燃起了大家的热情。只见那烟花的中央，一个人光着臂膀，手里拿着一块板子，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下打上天空，化作无数烟花，漂亮至极。
“这是什么烟花，如此漂亮。”季风在人群中说道。
“这不是烟花，大叔，这是铁花。”一个人回头看见季风说道。
“铁花？”季风还是头一次被人叫大叔。
“是，这初雪配铁花，据说是他们家的传统，那铁石化为铁水，用木板打上天空，化作无数烟花，确实很美。”那人说完继续回身看道，又一道铁花上天了。
“哈哈，这真是不错，漂亮，好，好……”季风也跟着叫起好来。
铁花终于结束了，众人散去，那光着臂膀的精壮汉子也穿上了衣服，季风也走了，跟着那老奴继续逛京城。
“宫文算是副将吗？”季风问道。
“宫大人……”那老奴迟疑了一下，“宫大人也算是个战将了。”
“现在就是个副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季风边说边笑。
“……”那老奴不知道季风笑什么，也没敢说话。
“飘香楼？”季风抬头一看，飘香楼的匾额。
“家主是想喝酒了？”那老奴从来不信季风是饿了。
“这飘香楼不是昌州的馆子吗？什么时候搬京城来了。”
“老奴也未曾听闻。”
“走，我们去尝尝。”
“二位，里面清，吃点什么，看二位这穿戴，楼上雅间可行。”小二见二人进的门来，赶紧上前帮扫掉身上的清雪，招呼二人楼上请，就这穿戴，在楼下吃饭怕是都屈了人家的身份。
“好，你说怎么就怎么，咱就去雅间。”季风也是入乡随俗。
“雅间两位。楼上请。”小二一声招呼，楼上的人就接待了。
这季风刚到二楼，正赶上司司在房间里面出来，看见季风，这也是一惊。
“皇……”司司这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
“我初次来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季风看见司司，他就明白了一切，用手示意司司不要说话，司司何等聪明，知道这是偶遇，也不多说。
“快，给二位捡好吃的上，好酒管够。”司司交待道。
二人落座，司司进门来施礼。
“我就是出来走走，不知道是你的生意，这来都来了，也得吃完是吧。”季风打趣道。
“何止是吃完，还要吃好。”司司柔声道。
“去忙吧，我……”还没等季风说完话，门就被打开了。
“原来你在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父……爹！？”
“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