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风云季 第113章 我不是公主

昌州城的买卖，以前都在施家的名下，自从被严宜君接手了，这买卖也多了，也可以自主经营了，只要按时的交租上税就可以了，这在昌州盘哥生意，还是很容易的。

“安老，委屈您，咱们现在就在这先落脚。”李焕推着安向之来到已昌州大街上的一个铺面前，这街上来来往往，谁也不会注意一个没有腿的老头，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十几年前叱咤风云的前朝宰辅，世事变幻，谁又是谁的王，没有绝对的王者，只是季节交替而已。

“无妨……”安向之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自己除了一个名字，别无他物，说是想复国，自己也不过就只有一腔热血而已。

“家底薄，这些年也是勉强过活，安老别嫌弃，来人，给安老看茶。”李焕赶紧招呼人给安向之上茶。

“安老，你可让我们好找，若不是这位先生，我怕是今生也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公主。”李焕也坐下开始跟安向之聊天。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安向之喝口茶，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了，在绸金巷，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活着，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其实安向之在那黑暗之地思考了许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有时候可能是没有勇气去死，也没有看见任何的希望，看不见前朝和今朝的任何东西，只有那臭臭的街道。希望和光亮会让人改变，哪怕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也会让人为了希望去搏一下，也许现在的安向之就是，意气风发的从绸金巷走出来，除了司司，谁也不认识，只有眼前这个号称永王之后的人。

“安老这么多年辛苦了，我们也是为了前朝，前朝对于我们有恩，我们虽然想光复，但是出师无名，黄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家主人找到了公主殿下，小王爷还有安老您，这些元素再次遇见，这说明上天怜我，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回属于前朝的一切，也圆了我家主人的梦，有生之年也会再次回来这里做生意。”那黑袍人一袭黑袍，说话倒是很中听。

“你这一袭黑袍，莫不是那十字的信徒？”安向之见这人一袭黑袍从不脱下，不管在哪都要穿着，这让他想起多年前，有人来中原传教，教义的圣物是个十字，他们的教徒就是一袭黑袍，后来因为跟中原的信奉有些冲突，也就被各地方的统治者分别镇压缉拿，也有说是乱教的，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抓起来不少人，后来就再也不见大规模的传教，偶有几个这样的人，也都是云游过来的，很少成气候。

“安老好眼力，我们是民族教义，不传教，只是信奉而已。”那人没想到，自己被安向之说破，也无妨，这一身衣服与中原人来比，太过古怪，一眼就认出来，但凡知道这个过去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是什么含义。

“哪里，只是多年前曾经见过你们的大传教士而已。”安向之言道。

“安老，现在我们人已经到齐了，要不要让小千岁跟你说一下，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安老看看，怎么安排？”那人赶紧把话拉回来。

“我已经老了，还是个半人，能有什么用。”安向之只喝了一口茶，这里不像绸金巷，吃住一体，他也不想当众丢人。

“安老，为父虽然是永王，但是您也知道，无地无兵，如果不知这么不起眼，我们也不会躲过那皇族的屠杀。”李焕继续说，让自己的身份更加真实些。

“我知道，永王一支，也只有在做族谱的时候才会有记录，至于你，似乎都还没来得及上族谱吧，那我也要称呼你一声小千岁。”安向之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开始有些相信了，因为他说的实在太真实。有时候装可怜比装伟大更容易让人信服，一个没落的王爷之子，具体怎么来的不知道，现在在这昌州城经营着小买卖，说是躲过屠杀，当年在哪里都不知道，这真乱多年，没准都是在乞讨也不好说，安向之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小千岁了。

“安老，李家得你，家族之幸事啊，我跟您老说一下，我们现在都有什么。”

“看这样子，我大概其知道，现在我们攻城略地是不可能了，主打一个快字，要逼朝廷就范，拿住他的软肋，一击必中，这样才有机会，地方的贵族大都还在，只要把季家收拾了，剩下的都好说，谁的还给谁，然后在慢慢来。”

“安老，要不说，还得是您老，深谋远虑，运筹帷幄，那我们就商量一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开了，本来见到司司的安向之对于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都有点动摇，这一说，又意气风发，遥想当年了，而另外两个人，那更是，本以为自己手里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筹码，结果被这老头一说，这哪是复国有望啊，那扶上帝位指日可待。

他们三个说的很热闹，司司一个人在家，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本来这很多的金银，丘成以为是那个富商听曲送的，就已经闹了矛盾，这突然时间，安向之的到来，让他更是害怕，怕自己安静的生活被打乱，怕百姓祥和的生活再遭涂炭，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丘成离他而去，这有很多事情不能想，想多了，事情也就来了，一切顺其自然最好，这想着想着，门开了，不知道是自己忘了插还是有人打开了。

“成郎，你回来了。”司司抬头一看，是丘成回来了，那官服已经不成样子，一身的泥污，看来这几日也没怎么消停。

“嗯。”丘成只是答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径直的回屋去了。

“累了吧，我先给你烧水洗澡，换换衣服，然后在吃些东西。”司司就开始张罗着，给丘成烧水洗澡，还做了几个小菜。

丘成本不想洗澡，但是这几日确实乏累，而且身上全是泥污，这暴雨说来就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就会来查验，这一身泥污也不和体统，只好洗洗干净，换了衣服，出来看见司司坐在桌子旁，一桌子的饭菜，本来还有点生气，但是肚子不争气，咕咕的叫了起来。

“成郎，快吃饭吧。这几日劳累，也不得吃食，无论怎样，身体要紧，这雨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你……”司司关切的说道。

“谢谢。”丘成一句敷衍的谢谢，大口的吃着饭，突然看见院子里的箱子还在，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吃到一半的饭也吃不下了。

“这些怎么还在？”丘成问道。

“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购买砂石浇筑堤坝的本钱。”司司没觉得什么，毕竟自己问心无愧。

“我不需要，现在堤坝也不用钱了，不下雨了，暂时没事，你把这银钱退回去吧。”丘成说着猛劲的吃了几口饭，在嘴里咀嚼着。

“退回去？退到哪里去？”

“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你最清楚。”丘成这句话说的重音很重。

“是，我是清楚，这是……”司司本想说，但是事关重大，还是不要说的为好，毕竟丘成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更容易误会。

“是什么，是哪个喜欢听你弹唱的给的，退回去，我们不需要，大周也不需要。”丘成直接说道。

“成郎，你……”司司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看来丘成对于自己的以前还是有介怀的。

“你们的钱，不干净……”丘成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啪”门被踹开了，对，是踹开的，没等司司回话，这门已经被一个人踹开了。

“不干净，我们的钱不干净，你吃的住的喝的哪样不是姐姐的钱安置的，就靠你那点俸禄，家里怕是都揭不开锅了吧，还嫌弃我们的钱不干净，你干净，你当乞丐的时候干净。”

这劈头就是一通骂，骂的丘成和司司二人都摸不着头脑，那人带着头纱，披着斗篷，看不出是谁，但是这声音，司司认识。

“你怎么上岸了？”司司赶紧去把门关上道。

“皇上赦免了你，那也就知道我们不会生事，虽然没赦免我，但是也无妨，我就受不了这种人，自己什么都没有，还一身清高，说是爱你，这就叫爱，给他银钱，帮他上工，还嫌我们的钱脏，这就是喜欢？还不如当初把他淹死在兰江上。”

“玉儿，不要乱说。”司司赶紧拉着玉儿的手，她知道，玉儿是为了自己才上岸的，按理说，她俩在没有得到赦免之前是不能上岸的，关乎生死，玉儿这次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看来真的是生气了。这一席话，说的丘成也是无地自容，没看见真容，只听见司司喊玉儿，才知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玉儿，没想到红白白牙，如此犀利。

“啊……姑娘……请坐。”丘成哪里受过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快坐，吃饭没，我刚做好的小菜，吃点。”司司拉着玉儿的手说道。

“快坐快坐。”丘成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你个臭男人，当初就不该信你，还要把钱还回去，你知道这钱哪里来的吗？”玉儿一肚子气，哪里容得了这些。

“这……”丘成想起刚才的说辞，这钱就应该是他们在兰江唱曲赚的，他猜测也许是某个富商，没有得到司司，而重金求得一见。

“你个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你知道姐姐是谁吗？”

“玉儿，不可多言。”

“姐姐，不要管我，今天说什么我也得说，说出大天，大不了我们回兰江，找地方逍遥自在去，也不用跟这个榆木过一辈子。”

“玉儿……”

“姐姐是前朝公主，当年当今皇帝得到天下，和前朝有约，不伤她分毫，但是在兰江上永不得上岸。”

“啊！？”此话一出，惊的丘成一身冷汗，自己居然娶了个前朝公主，还是皇上指婚，这是福是祸自己也不知道。

“你啊什么啊，你知道这些钱是什么来头吗？这钱是前朝留下复国的钱，当时我们还小，有望复国就用，复国无望就给我们两个养老，现在姐姐抛开一切，把这从未拿出来过的钱财送于你去修筑堤坝，这也算是造福百姓的事，居然让你这张嘴说的这么龌龊，真看不出来，你骨子里面藏了多少坏东西，我们在兰江怎么了，我们也不过是活着，也不过是弹琴唱歌而已，你问问，哪个敢动我俩一下，都不用我们出手，自然就有人治他，就你，别说四品，在加几品，都不一定能上的了船。”玉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司司想拦也拦不住，听得丘成先是惊讶后有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娘子如此之好，对自己也好，怎么自己脑子进水了一样，说出那句话，当时在堤坝上都憋住了，没说出来，这回家怎么就没憋住，这让娘子可怎么想，这……。

“娘子，玉儿姑娘，我……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丘成这嘴，本就不是很灵光，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过伶牙俐齿的玉儿。

“你什么你，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我有什么用，我不需要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姐姐就行，这么多年，姐姐待我去亲姐妹一样，我就是豁出去性命，我也不能让姐姐受得半点委屈。”玉儿说的自己小脸红扑扑的，那气吹的头纱一动一动的，但是始终没有摘掉头纱。

“司司，我错怪你了。”丘成没有办法，只能先跟司司道歉，这脸上的饭粒都没来的及擦。

“没事……”

“玉儿，你快坐，先喝口水。”司司赶紧给玉儿倒了杯水，知道玉儿脾气硬，从没见过她如此生气。

“姐姐，我要替你教训这个榆木疙瘩，要不然，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这日子不能被欺负了啊。”玉儿坐下了，喝了口水，毕竟说这么大堆话，还挺亢奋的，有点口渴。

“司司，你竟然是前朝公主？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要和我过这样的日子。”丘成起身拉着司司的手道。

“成郎，我不是，自从圣上赦免我的那一天，我就嫁给了你，我就是四品水道夫人，我是丘夫人，我不是公主。”司司看着丘成说道。

“我是公主。”一个娇滴滴却很大声的声音进来了，人也跟着进来了。

“下官参见三公主。”没错，季竹来了，丘成赶紧给季竹施礼。

“你个丘大人，把你厉害的，你还敢欺负司司姐姐，你看我不告诉父皇，让父皇收拾你。”季竹本想说让揍他来着，结果想来想去，还是说收拾吧。

“三公主……”丘成这什么命，院子里面居然有两个公主，一个前朝，一个当代。

“司司姐姐，你居然是公主啊，太好了！那她呢？她也是公主吗？”季竹看着玉儿问道。

“玉儿参见三公主，奴婢不是公主。”玉儿起身跟季竹施礼。

“唉，不要像丘大人那样无聊，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季竹也没见过玉儿，但是觉得司司的好朋友，就是自己的好朋友。

“丘大人，你好福气啊，院子里面有三个公主。”季竹看着尴尬的丘成说道。

“这……”

“三个公主，那看来我要带走一个了。”门外一个声音传进来。

“什么人？”司司朝着门外喊道。

“别管我是什么人，你们是我要的人。”几个蒙面人手持匕首跳进门来。

“你们要做什么？”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时间也不知道那点什么好，只能大声喝问。

“跟你无关，我们只要她。”那几个人说着指向季竹。

“你们不可以伤害她。”司司隐约的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赶紧利用自己的身份上前挡住。

“我们不会伤害她，还留着要赏钱呢。”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想死吗？”季竹一看，今天是躲不开了，毕竟也是走过江湖的人。

“哈哈哈，绑的就是你。”

“你们……”还没等季竹说完话，一支带有迷药的毒针直接扎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失去自制力，瘫倒在地。

“你们走开……”没等司司和玉儿反应过来，直接被推到一边，那人直接把季竹扛在身上，转身离去，只留下相互观看的三个人。

“姐姐，怎么办？”玉儿虽然不知道安伯回来的事，但是她也知道，当朝公主被绑票，这几个人都脱不了关系，这得是什么势力的人敢做这种事情。

“你快回去，让你的人在城里查查，最近来了什么新人。”

“是，姐姐。”玉儿轻拉了一下头纱，转身离开了。

“成郎，你可知道唐允现在何处？”司司问道。

“上次他只说要去飘香楼吃酒。”

“不管他在不在，你快去飘香楼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去想办法。”

“那你呢，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司司安排完，丘成有点担心司司。

“没事，满院子的金银，他们连看都不看，根本就是为了劫走季竹，你快去，不知道他们要拿季竹换什么。”

“好，娘子，我这就去。”丘成也来不及换衣服，穿着平常的衣服就出了门。

“你们难道真的要百姓再遭一次涂炭吗？”司司看着院门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