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470章 一群羊也是赶

-

荆县的牲口和车驾等物品的价格和数量都还算不错，毕竟这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就算之前奸商抬价，也抬不动这些东西的价格。

荆县又没有人大规模逃荒迁徙，所以也没有人大批量购买，因此货源储备还算充足，不像桐县那般，大半个县都跟着鹿野走了，因此车马也被抢购一空。

因此鹿野便在荆县这里购入了一批。

商队自身的车马肯定是够的，但随着队伍越来越大，需要车马的时候肯定会越来越多，别的不说，为了提高队伍赶路速度，那些苦苦缀在队伍末尾的老弱病残，就可以适当让他们乘一下车马。

虽然有一定的帮扶弱小的心理，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整个队伍好。

想要挺过这漫漫逃荒路，不团结是万万不行的。

车马还没买好，便有人来报——杨景清来了。

鹿野也没动弹，依旧专心看牲口。

杨景清便一路闻着牲口粪便味儿找来，出现在鹿野面前时，脸上没有任何不愉的神色，反而满是笑意和感激。

然后，还没等鹿野说话，便躬身朝鹿野深深一揖：

“杨某代表荆县所有百姓，感谢姑娘大义。”

鹿野看着眼前人几乎九十度的鞠躬，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虽然这世上多得是蝇营狗苟自私自利之人，甚至鹿野自己也从来觉得自己本质上也是个自私之人。

但这世上，却又从来不缺乏心存大义之人。

杨景清如此郑重地感谢鹿野，鹿野却觉得，他最该感谢地是他自己。

不管是水灾前还是水灾后，都是因为他一以贯之的努力和清白自持，才能达成今日那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的局面。

所以鹿野摆摆手，没有居功：“杨大人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今日之果，全赖杨大人平日多行善事。”

杨景清却不管鹿野说什么，依旧坚持感谢，得知鹿野在买牲口，便立刻吩咐了市场的小吏一声。

于是鹿野看好的牲口通通比市价便宜了八折。

鹿野推辞了一下下，杨景清坚持，她便也不再说啥了。

这点优惠她当然不看在眼里，人家爱给就给吧。

反正她也受得起~

随后，杨景清便看着鹿野跟牲口贩子完成交易，商队的人将牲口和车驾带走，鹿野本也打算一起走的，但看着旁边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杨景清，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了，问了句：“杨大人还有事？”

杨景清轻咳，笑笑。

“敢问姑娘可是准备即刻启程吗？”

鹿野点点头。

“本来也没打算在此地停留的，现在耽搁了半天，已经是超出计划了。”

不过用这半天将平价日用品销售一空，又补充了各项补给，还是很值得的。

“如此……”

杨景清说着，眼里无法掩盖地流露着可惜的神色。

“本还准备请姑娘在荆县停留几日，让全城百姓都记得姑娘的好……”

鹿野笑笑，“多谢杨大人好意了，不过不需要。”

她本就只是个过路客，又不会在此地久留，如此乱世中，既然不愿意掺和，就还是少露头为好。

杨景清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压根依旧不知道鹿野和商队的真实来历，但如此能力超强却又籍籍无名之辈——又怎么可能真的籍籍无名？

杨景清想了半天这商队可能是哪支势力的手下，这位姑娘又是何方神圣，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想不出来就不想。

反正只要知道商队牛逼，这姑娘牛逼就行了。

不仅牛逼，还很有侠义心肠。

从昨晚主动找上门来救他于水火，到此时此刻帮助他逆转局势却又丝毫不居功，居然还在这慢悠悠地挑选牲口准备上路。

杨景清便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真贵人了。

向来单打独斗只靠自己硬扛的杨景清差点没感动哭。

好不容易遇上贵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杨景清想着怎么说出自己的打算。

于是跟着鹿野，混在一堆臭烘烘的大牲口间，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听鹿野在那显摆她的辨马知识。

虽然已经是北地主事人，但终归不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鹿野那点儿相马知识还是在北地时现学的，如今也不过是现学现卖，但用来糊弄杨景清这种没经过啥市面的，那还是手拿把掐的。

因此杨景清身为一个合格甚至十分优秀的捧哏，一唱一和地就跟鹿野聊起了天。

鹿野也乐意有个人跟自己逗乐，讲地津津有味。

直到马市走到尽头。

鹿野看着依旧对自己亦步亦趋的杨景清，扶额，终于摊牌：

“杨大人，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吧！”

鹿野虽然不算多敏锐，但奈何杨景清表现得太明显了，这样子，要相信他没啥意图，路边的狗都不信。

杨景清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片刻，才终于开口。

“姑娘，您商队后面那些灾民，是要跟着你们去北地？”

鹿野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于是痛快点头：“对，他们多半是逃荒无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已跟随商队上路的可怜人，而我们北地别的不说，未耕种的田地多得是，百姓们去到北地，好歹还有个活路。”

杨景清闻言，看向鹿野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这不仅是个有本事的姑娘，还是个心中有大爱的姑娘。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请求，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杨景清觉得脸颊有点烧，但为了荆县百姓，他决定——拼了！

“姑娘，是这样的——您看您既然已经带了那么多难民去北地，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那么不如，再多收留一些难民？”

鹿野：……

她不甚意外地挑挑眉，却没有说话，只眼神示意杨景清继续说。

杨景清又清清嗓子，决定豁出去了。

“不瞒姑娘杨某如今已经是山穷水尽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能更好地安置灾民了本来指望着朝廷能如傅大人所说那般给予灾民补贴但如今看到怕不是白日做梦因此我变想着还是早早为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另寻一条出路而我想到的出路便是跟着姑娘您去北地！”

一大串话没一点停顿地从杨景清口中窜稀般地蹦出，把鹿野耳朵都吵到了，好在说地足够只管明白，鹿野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