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可是恶龙，才不是吃货美少女呢 第67章 寂静的旅馆

一个月的光阴，在皇城这座永不疲惫的钢铁巨兽体内，快得如同指间流沙。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艾娜精力旺盛地拉着维尔穿梭在皇城的大街小巷，像两只忙碌的工蜂。

上午泡在皇家图书馆浩瀚如海的书海里，艾娜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大陆秘闻、关于时间法则更深奥的记载，维尔则专注于空间魔法典籍和各类情报汇编，试图为未来的旅程编织更周密的信息网。

下午则属于“考察”时间，艾娜总能精准地找到各种新奇的店铺——飘着诱人甜香的糕点坊、售卖罕见魔法植物的炼金小屋、甚至是以古怪收藏品闻名的古董摊，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时发出惊喜的低呼。

维尔则成了可靠的跟班和钱袋，负责在她被新奇玩意儿迷得走不动道时，冷静地评估价值和实用性，以及在她“不小心”把人家展示的魔法水晶球摸出裂痕时，熟练地掏出钱袋息事宁人。

而赞恩，则彻底发挥了他“销赃”的天赋。那些从循环战场带出来的、沾染着古老气息的武器碎片、残破符文石板、甚至一些用途不明的奇异矿石，在他舌绽莲花的运作下，流入了皇城某些底蕴深厚的贵族或背景神秘的商人手中。

换来了叮当作响、足以让艾娜双眼放光的金币，他偶尔也会消失半天，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不同香薰或烟草的气息，那是属于不同贵族秘密交易场所的印记。

唯一让艾娜心底偶尔泛起嘀咕的，是维尔和赞恩之间那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有好几次，她正埋头在图书馆厚重的典籍里，一抬头却发现维尔的位置空了，问旁边的管理员，只说那位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好像急匆匆地跟一个金发同伴走了。

或者在热闹的市集上，她刚被一串流光溢彩的魔法糖葫芦吸引，一转身的功夫，维尔和赞恩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某个僻静的小巷口钻出来，赞恩还故作轻松地吹着口哨，维尔则眼神闪烁，耳根微红，问她“糖葫芦好吃吗”来转移话题。

“喂，你们两个！”

艾娜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双手叉腰，狐疑地盯着刚从一条暗巷里钻出来的两人，“最近神神秘秘的，老凑一起嘀咕什么呢？是不是背着我找到了什么好地方？还是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线索想独吞？”

赞恩立刻夸张地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哟！天地良心啊！老爷，我们哪敢啊！就是…就是交流一下男人间的…嗯…修炼心得！”

“对，修炼心得！维尔小子对我那新火苗子很感兴趣，想了解了解怎么跟世界因素打好关系！是吧，维尔？”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维尔。

维尔顿时眼神飘忽，不敢看艾娜探究的目光，只是含糊地“嗯嗯”了两声，算是附和。

艾娜眯起眼睛，看看一脸痞笑但眼神躲闪的赞恩，又看看面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维尔，直觉告诉她绝对有问题！

但两人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又让她觉得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狐疑地哼了一声，暂时把这点小疑惑压在了心底，想着等抓到切实的把柄再好好“审问”。

日子就在这忙碌、充实又带着一丝丝小疑惑中飞快滑过，皇城阳光变得温和而短暂，空气中开始带上清冽的凉意，当旅馆房间日历上那个被维尔用红笔圈出来的日期终于到来时，也意味着他们逗留皇城的最后一天到了。

这天下午，艾娜照例在皇家图书馆翻阅一本关于时间系魔法的各方面基础知识的孤本，看得如痴如醉，直到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将书页染红，她才惊觉时间流逝，合上书页，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细小的脆响。

“维尔，走啦！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得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她习惯性地转头招呼。

然而，旁边的位置却是空的。只有她摊开的书籍和笔记安静地躺在那里。

艾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撇了撇嘴，又来了！这家伙，肯定又和赞恩偷偷摸摸交流心得去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维尔的书本也小心地整理好放回原位，独自一人走出了宏伟肃穆的图书馆大门。

皇城傍晚的街道依旧喧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结束一天工作的人们步履匆匆，归家的马车缓缓驶过石板路，街边面包店飘出诱人的焦香。

艾娜哼着不知名的、带着点龙语韵律的小调，脚步轻快地融入人流，夕阳的金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乌黑的发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她精致可爱的脸蛋和此刻轻松愉悦的神情，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投来善意的微笑，有年轻的学徒看得微微失神……

艾娜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视线，小下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像只骄傲又得意的小孔雀，连小巧的鼻尖都似乎翘到了天上。

看吧看吧，本龙就是人见人爱！

沉浸在小小虚荣和离别前最后一丝对皇城繁华的眷恋中，艾娜很快走到了他们下榻的河畔旅馆所在的街区。

然而，就在拐过街角，旅馆那熟悉的、爬满常青藤的石质外墙映入眼帘的刹那，艾娜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异样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脊椎。

不对劲，太安静了。

这条临近河畔、平时傍晚最为热闹的街道，此刻竟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没有旅馆门口老板娘那标志性的、招呼熟客的爽朗笑声，没有侍者端着托盘进出的轻快脚步声，没有隔壁酒馆隐约飘来的喧闹和杯盏碰撞声。

只有风吹过河面带来的、带着湿冷的气息，以及她自己骤然变得清晰而沉重的心跳声。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扼住了周围的空气。

艾娜心头猛地一沉，刚才那点轻松得意瞬间烟消云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放轻脚步，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猫，悄无声息地靠近旅馆那扇橡木大门。

门虚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里面光线昏暗，那盏由魔法水晶制成、总是散发着温暖黄光的吊灯，此刻竟完全熄灭了，只有几盏壁灯还在苟延残喘。

水晶里的光丝发出“滋啦…滋啦…”的、时断时续的声响，忽明忽灭，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将本就空旷的门厅映照得如同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寂的味道。

艾娜的心跳得更快了，心脏剧烈的撞击着胸腔，她试探着轻声呼唤：“老板娘？维尔？赞恩？有人在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死一般的沉寂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恐惧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坏了！

一个最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带着血腥和冰冷的绝望——是深渊教团！是其他分教的人！他们找到了这里！他们趁着维尔和赞恩落单，或者干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把店里的人都…处理掉了？或者…更糟，把维尔和赞恩他们…拉进了某个次元空间？就像当初傲慢那个老怪物在废弃教堂做的那样！

“维尔！赞恩！”艾娜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恐与慌张，猛地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她像一阵旋风般冲上楼梯。

楼道里同样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在绝望地闪烁，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变形。

空气冰冷，带着奇怪的气息。她调动起所有敏锐的感知，却捕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整个旅馆，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艾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噬心蚀骨的恐惧——恐惧失去！恐惧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冲到二楼，直奔维尔的房间，颤抖的手抓住冰冷的黄铜门把，用力一拧，猛地推开！

砰！

门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间里一片狼藉！椅子翻倒在地，桌上的书籍和卷轴散落得到处都是，水杯倒在地毯上，深色的液体染成了一片污迹，窗户大开着，傍晚的冷风灌进来，吹动着散乱的窗帘，空无一人！

“维尔——！”

艾娜的声音带着惊恐哭腔，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她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冲向走廊另一头的赞恩房间！同样粗暴地撞开门！

同样的凌乱！床铺被掀开，衣柜门敞着，几件衣服胡乱地扔在地上，赞恩那件最喜欢的、带着火焰纹饰的外套，此刻像块破布般搭在歪倒的椅背上，同样，空无一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艾娜的心脏，几乎要将它捏碎，她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只剩下…自己的房间了。

最后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可怜，艾娜拖拽着沉重的脚步，如同走向刑场般，一步步挪到自己房间门口。

门紧闭着，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里面会是什么？是更可怕的凌乱？还是…一片死寂的空旷？又或者…是等着她的致命陷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疼痛和巨大的恐惧，她伸出冰冷而颤抖的手，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指尖传来的寒意，仿佛能冻结血液。

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艾娜猛地推开了房门！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伴随着无数细碎的东西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触感，瞬间将艾娜淹没！

她全身的肌肉在极度惊吓中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大小！时光之力本能地就要爆发，体表瞬间浮现出一层凝实的七彩光芒！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漫天飘落的，是色彩缤纷的、闪着细碎金粉的纸屑礼花，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温暖的雪。

房间里灯火通明，温暖的魔法灯光驱散了所有阴霾。

赞恩正站在门边，脸上挂着大大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刚发射完的、空荡荡的礼花筒。

房间中央，维尔站在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小圆桌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点缀着新鲜莓果和精致奶油裱花的蛋糕，蛋糕上，一根细细的蜡烛正跳动着温暖而明亮的火苗。

维尔的脸颊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泛着明显的红晕，他双手捧着蛋糕，看着门口被礼花糊了一脸、浑身僵硬、眼睛瞪得溜圆的艾娜，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清晰地喊道。

“生日快乐，艾娜！”

时间仿佛凝固了。

艾娜僵立在门口，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塑，七彩的礼花纸屑沾满了她的头发、肩膀，甚至有几片俏皮地贴在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上。

她那双瞪得滚圆的黑眸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茫然，以及一种刚从地狱边缘被猛地拽回人间的巨大眩晕感。

紧绷到极致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带来一阵脱力的酸软，刚才那极致的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生…生日？”

她干涩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颤抖，视线茫然地扫过维尔手中跳动的烛火，赞恩脸上那大大的、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心虚的笑容，还有房间里精心布置过的温馨模样。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所有的惊吓、恐惧、委屈和后怕，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艾娜强装的镇定。

“你…你们这两个…坏蛋！大坏蛋！！！”

艾娜猛地抬手抹掉糊在脸上的礼花，眼眶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控诉，像只炸了毛又被吓坏了的小猫。

“过生日就好好过生日嘛！干嘛要这样吓唬人！干嘛把旅馆弄得跟鬼屋一样！灯也不开！人也不见！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被深渊教团的人抓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呜呜呜…”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彩纸碎屑，划过白皙的脸颊。

维尔被艾娜的眼泪和控诉弄得手足无措，脸上那点兴奋的红晕瞬间被焦急取代，他慌忙把蛋糕放到桌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艾娜面前，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又觉得不妥，手僵在半空，笨拙地解释。

“艾娜！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没想到会吓到你…”

赞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飞快地把手里的空礼花筒藏到身后，另一只手心虚地捏碎了掌心里一块用来隔绝气息和声音的、不起眼的灰白色晶体。

正是这东西，让旅馆内部如同被遗弃的死域，他挠了挠头，难得地露出窘迫的神色，立刻指向维尔。

“是…是这小子的主意！对，没错，就是他……他说要给你个难忘的惊喜！场地布置、气氛烘托…都是他想的！我就负责执行…咳，放个礼花而已…”

维尔的脸瞬间红透了，狠狠瞪了一眼赞恩，急急辩解：“赞……赞哥你……我…我只是想营造一点神秘感！谁知道…谁知道艾娜你这么…容易带入进去……”

维尔声音越说越小。

艾娜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维尔焦急的脸，又看看赞恩那难得露出的、带着点笨拙的歉意表情。心里的恐惧和委屈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后怕。

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带着哭腔控诉：“难忘…太难忘了！我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么吓人的生日惊喜了！呜呜…吓死我了…”嘴上抱怨着，可那紧绷的身体却彻底放松了下来。

维尔见她情绪稍微平复，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柔软的丝质手帕，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快擦擦。”

艾娜接过带着维尔体温的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总算止住了汹涌的泪水，只是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兔子，她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自己这么爱哭，明明自己以前是个男人啊，难不成是这具女孩的身体过于影响她的情绪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话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她困惑地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准确来说，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具体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