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可是恶龙，才不是吃货美少女呢 第60章 孤影

接下来的事情，快得如同按下了加速键。

艾娜在西区那个鱼龙混杂的老酒桶旅店后院，找到了血荆棘商团临时设立的招募点，负责招募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气息彪悍，至少是六阶巅峰。

当艾娜表明来意时，刀疤脸男人上下打量着她娇小的身形和五阶的能量波动，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和怀疑：“小丫头，毛长齐了吗？灰烬裂谷不是过家家的地方！我们要的是能活着把货带出来的护卫，不是累赘！”

艾娜没有争辩，她只是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壮汉，一缕令人窒息，恐怖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霸者之威，瞬间笼罩了刀疤脸男人，甚至他周围的空气光线瞬间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刀疤脸男人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龙威？！”

“亚龙种，实力强盛，体魄强大，会一些浅薄的龙语魔法，擅长寻找各种埋藏的宝物和药材！”

艾娜隐瞒了身份，并用亚龙种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报酬，我不要金币，任务完成后，我要进入你们的秘库，多挑选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刀疤脸男人死死盯着艾娜，眼神中的轻视被凝重和一丝贪婪取代。

亚龙种…这在探索遗迹中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这简直是行走的宝藏探测器！虽然风险极高，但如果能活着带回来…价值远超一个秘库名额！

“……成交！”刀疤脸男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任务凶险，生死各安天命！签下这份灵魂契约，三天后，灰烬裂谷外围集合！”

看着那份萦绕着血色光芒的灵魂契约卷轴，艾娜没有丝毫犹豫，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按了上去。契约成立的光芒一闪而逝，一股冰冷的束缚感缠绕上灵魂。

离开招募点，艾娜第一时间赶回医院。她没有立刻去见维尔和赞恩，而是先找到了负责他们治疗的主治女医生。

“医生。”

艾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我有些事情，必须离开皇城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一两个月，维尔和赞恩…拜托您了！所有的治疗费用，我会想办法，请您一定用最好的药！我…我回来的时候，会付清的！”

女医生看着眼前女孩苍白小脸上那近乎执拗的坚持和眼底深藏的疲惫，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职责所在，我们会尽力，但艾娜小姐，你自己也要小心。”

得到医生的承诺，艾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维尔的病房。

维尔正半靠在床头，尝试用意志去沟通那条苍白无力、脆弱的新手臂，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看到艾娜进来，他眼中亮起微光：“艾娜。”

“维尔。”

艾娜努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快步走到床边，自然地拿起水杯递给他，“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哦！”

维尔接过水杯，敏锐地察觉到艾娜笑容下那一闪而过的紧绷和眼底深处极力掩饰的疲惫。

“嗯，好多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哪有！”

艾娜夸张地摆摆手，声音轻快，“就是看书看得有点晚啦！对了，维尔，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俏皮。

“我…我最近打听到一个特别特别棒的古迹线索！就在皇城附近！里面可能有失传的龙语魔法或者好玩的东西！我想去探探险！大概…嗯…一两个月就回来！”

维尔的眉头瞬间皱紧：“探险？就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而且外面…”

“哎呀，放心啦！”

艾娜打断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臂，动作带着安抚，“很小的一个遗迹啦！我保证！超级安全！而且我这么厉害，可是时光龙诶，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她眨眨眼，努力让笑容显得更灿烂，更可信，“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把手臂练得棒棒的！等我回来，给你带超级棒的礼物！我们还要一起去吃遍皇城呢！”

维尔看着艾娜强装的笑脸，看着她眼底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忧虑和决心，心头猛地一沉。

他太了解艾娜了，她越是表现得轻松不在乎，往往意味着事情越严重，什么“很小的遗迹”、“超级安全”…绝对是谎言！她要去的地方，必然凶险万分！

“艾娜，你骗我。”

维尔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试图抓住艾娜的手腕，“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为了…为了我和赞恩？”

艾娜的手腕像泥鳅一样滑开了他的触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绽放得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嗔怪。

“笨蛋！你瞎想什么呢！真的是去玩啦！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

她后退一步，背对着窗户，阳光给她娇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也模糊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你好好休息！要听医生的话哦！我走啦！”

不等维尔再说什么，艾娜已经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飞快地跑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只留下维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和他眼中浓浓的担忧和无力感。

同样的场景，几乎在赞恩的病房里复刻。

当艾娜用同样轻快的语气、同样的“小遗迹探险”理由试图蒙混过关时，赞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瞳孔，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笨蛋……”赞恩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平静，“撒谎的技术…退步了。”

艾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努力扯开：“赞恩！连你也不信我！真的只是…”

“你就是为了获取治疗我们俩的魔药或者仪式而去冒险！”

赞恩直接点破，眼神锐利如刀，尽管他此刻连坐直身体都费力，“听着，立刻停下！我和维尔的手和本源，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不需要你拿命去填！”

艾娜的心猛地一揪，她看着赞恩苍白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强硬，看着他塌陷的胸膛和连接着的维持生命的能量导管，一股巨大的酸涩冲上鼻腔。

她猛地低下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明媚得刺眼的笑容，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都说了…不是啦！”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决，“赞恩，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睡你的觉！等我回来，给你带超级——超级棒的礼物！保证让你大吃一惊！到时候你可别嫉妒我的新发现哦！”

她像怕听到更多阻止的话，飞快地冲到床边，俯下身，在赞恩惊愕的目光中，用手轻轻揉乱了赞恩的金发——这是一个属于小龙崽的、笨拙而亲昵的告别。

“等我回来！一定要好起来！”

丢下这句话，艾娜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关门的动作带着一丝仓皇。

病房里，赞恩看着紧闭的房门，感受着头顶上残留的、属于艾娜的触感，再想到她刚才强颜欢笑下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

一种混合着心疼、愤怒和深深无力的复杂情绪，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丝再次浸湿了胸前的纱布。

“真是一个笨蛋……”

他望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担忧。

时间，在艾娜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仿佛被拉长、凝固，又如同指间流沙般飞速流逝。

一个月，整整三十个日夜交替。

这三十天里，维尔那条苍白的新手臂，在女医生精湛的魔法引导和昂贵药剂的滋养下，皮肤下的血管终于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的血色，指尖也渐渐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冰凉触感。

他开始尝试极其缓慢、轻微地弯曲手指，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额角滚落的冷汗，但他从未放弃，狱空趴在他的床边，眼眸里充满了担忧和无声的鼓励。

赞恩的病房里，仪器上代表核心活性的光点跳动得稍微有力了一些，在持续输入的“生命之泉”次级精华和特殊火元素药剂的温养下，他塌陷的胸膛被厚厚的魔法凝胶和再生绷带包裹着，新生的肋骨在缓慢愈合。

偶尔，在深度沉睡中，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轻微抽动一下，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而在这令人稍感慰藉的恢复背后，是两位同伴心中日益沉重的挂念。

艾娜并非杳无音讯。在进入灰烬裂谷前，她曾托人送回一封简短的信，字迹有些潦草，却努力显得轻松。

一切安好，遗迹很有趣，找到些漂亮石头，勿念，照顾好自己，等我带礼物回来！——艾娜

半个月后，又有一封带着些许褶皱的信送到。

深处风景好壮观！遇到点小麻烦，但都被我解决啦！维尔的药方材料有眉目了！赞恩，我发现一种超红的果子，感觉你会喜欢！继续养伤，别偷懒！——艾娜

每一次收到信，维尔和赞恩都会反复阅读，试图从那些刻意轻松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真实的蛛丝马迹。信纸上的褶皱，字里行间那过于刻意的欢快，还有那越来越简短的描述……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艾娜偶尔的“探视”。

她总会挑深夜或者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刻，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然出现在病房窗外。

隔着玻璃，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沉睡或艰难复健的同伴，看着维尔那只渐渐有了血色却依旧僵硬的手臂，看着赞恩身上连接的各种导管和仪器跳动的微光。

她不敢进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根本无法掩饰。

两次短暂的“探视”，维尔和赞恩其实都醒着，维尔在艾娜第一次出现在窗外时就敏锐地感知到了那熟悉的空间波动，赞恩则在第二次黎明前，被窗外那过于灼热的、混杂着疲惫和思念的目光惊醒。

他们看到了什么？

月光或晨曦的微光下，窗外那个小小的身影，风尘仆仆，原本柔顺的黑发变得干枯毛躁，甚至沾着不知名的灰色尘埃。

脸颊明显消瘦了，下巴尖尖的，带着不健康的苍白，最刺眼的是她身上——那件深色的冒险者外套上，布满了一道道或新或旧的撕裂口，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里面缠绕的着暗红色泽的绷带！

但她的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每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又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疲惫覆盖。

维尔的心脏像是像被钉子扎了般难受，他想冲出去，想大声质问她到底去了哪里！想把她拽回来！但他知道，他此刻的身体状况，连下床都有些困难。

赞恩躺在病床上，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悄悄盯着窗外艾娜身上那些刺目的绷带痕迹和消瘦的脸颊。

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疼和深深无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那脆弱的胸膛，他想咆哮，想砸东西，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咬住了牙关，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沉睡，唯有胸膛的起伏变得更加剧烈。

艾娜只在窗外停留了短短几分钟，仿佛生怕多看一秒就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她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病房里的同伴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便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消失不见。

等待的日子，对维尔和赞恩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只能在复健的剧痛中，在沉睡与清醒的间隙里，一遍遍祈祷着那个倔强的小身影能平安归来。

终于，在离开皇城整整两个月零七天后的一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莱卡皇城高耸的建筑尖顶和宽阔的街道上，给这座钢铁魔法森林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辉煌的色彩。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弥漫着晚餐的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

维尔正半靠在床头，用意志艰难地引导着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空间能量，尝试刺激那条新生手臂指尖的神经末梢，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突然，病房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维尔以为是护士，并未在意。

然而，下一瞬，一只冰凉却异常灵巧的小手，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

“惊喜！”

一个刻意压低了、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雀跃和沙哑疲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熟悉的气息…是艾娜！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手想要抓住那只捂住他眼睛的手，动作却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

“别动别动！”

艾娜的声音带着笑意，松开了手，像只灵活的小鹿蹦到了床边，将一个包装得有些粗糙、却略显沉重的礼物盒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维尔盖着的被子上。

“嘿嘿，我回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艾娜笑嘻嘻地说着，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仰着小脸看着维尔，眼睛里亮晶晶的，盛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然而，维尔此刻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艾娜。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可是…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原本合身的冒险者外套此刻显得空荡荡的，挂在明显瘦削了一圈的小身板上，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凹陷下去，透着一种长期缺乏休息和过度消耗的蜡黄，只有颧骨处带着不正常的、被风吹出的红晕。

嘴唇有些干裂，最刺眼的是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颈——上面缠绕着层层叠叠、新旧交错的白色绷带！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渗出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

外套的袖口和裤腿上沾满了已经变成灰黑色的泥土和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混合着硝烟、尘土和淡淡血腥味的、属于荒野的气息，她可是平时最爱干净的啊……

她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偏偏那双黑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完成使命后的巨大喜悦和期待，像似落入凡尘的星辰。

维尔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又酸又疼，几乎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目光死死地落在艾娜身上那些刺眼的绷带上，眼中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心疼和自责。

艾娜被维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用极其拙劣的借口来掩饰。

“哎呀，别这么看着我嘛！都说了去遗迹嘛，那边风沙大，摔了几跤！快！快拆礼物！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呢，弄到以后立马就回来的！”

她指着被子上的盒子，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和小小的撒娇：“快嘛，维尔！打开看看！”

维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他深深地看了艾娜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艾娜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凝滞了一下。

然后，他伸出那只尚显僵硬的新生左手，动作缓慢而坚定地，拆开了那粗糙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