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行 第29章 风波暂歇暗流涌

苏柔被周围丫鬟的议论声刺得耳朵发烫，她攥着帕子的手骨节泛白，却连回头反驳一句的勇气都没有。方才楚墨那双眼眸里的寒意像淬了冰的刀子，若她再纠缠，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她只能咬着牙，几乎是狼狈地转身，快步朝着前院的方向逃去，连带着被她引过来的那几个丫鬟也慌不迭地跟上，生怕晚一步就被摄政王迁怒。

瑶光院门口的动静渐渐平息，苏瑶望着苏柔消失的方向，轻轻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楚墨，眼底带着几分感激：“多谢王爷解围。”若不是楚墨及时出来，又编了商铺合作的由头，今日这事传出去，她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楚墨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方才苏柔拉扯时，她衣袖边缘被扯得有些发皱，他抬手，指尖堪堪要触碰到那处，又生生顿住，转而收回手，声音听不出情绪：“举手之劳。倒是你，方才为何不直接将她赶出去？”以苏瑶的性子，不该对苏柔这般容忍。

苏瑶垂眸理了理衣袖，轻声道：“今日毕竟是她的大喜日子，若是闹得太难看，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容不下妹妹。丞相府近来本就不太平，没必要再添一桩是非。”她不是软柿子，只是懂得审时度势。苏柔如今是太子良娣，明面上与她撕破脸，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楚墨“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道：“方才说的商铺合作，倒也不全是借口。”

苏瑶一愣，抬眸看他。

“普陀寺后山那次，你提过想做些南边的绸缎生意，”楚墨缓步往院内走，声音随着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本王名下有几间铺子在西街，正好缺个懂行的人打理，你若有意，倒是可以试试。”

他这话来得突然，苏瑶怔了怔，跟着他走进院里。院内的石榴花开得正盛，红得像团火，映得楚墨素色的锦袍都添了几分暖意。她斟酌着开口：“王爷是认真的？”她原以为那只是他随口编的托词，没想到他竟真有这个打算。

“本王何时说过玩笑话？”楚墨在石桌旁坐下，目光扫过院角那丛长势正好的兰草，“你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你也清楚，太子对丞相府虽表面和善，实则心存忌惮。你若能自己立起一番事业，往后也多条退路。”

苏瑶心头微动。楚墨说得没错，父亲在朝中夹在摄政王与太子之间，左右为难，她若是能靠着自己站稳脚跟，确实能给父亲分担些压力。只是……“我从未打理过商铺，怕是会辜负王爷的信任。”她虽懂些绸缎的门道，可经商与单纯的分辨料子不同，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楚墨端起石桌上凉了的茶，却没喝，只是指尖摩挲着杯沿，“本王会让底下的人先带你一阵，至于成不成，全看你自己。”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眼神深邃，“苏瑶，你不必总想着依赖旁人，你自己就足够厉害。”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苏瑶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自母亲去世后，除了父亲，很少有人这般笃定地告诉她“你可以”。她望着楚墨沉静的侧脸，忽然弯了弯唇：“那……便多谢王爷给我这个机会了。”

楚墨见她应下，眼底也染了点浅淡的笑意，刚要再说些什么，院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小姐，前院派人来问，说太子殿下和二小姐那边快开席了，让您过去呢。”

苏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本想躲着不去，可苏柔刚被“打”了脸，若是她再不去，指不定又会被找出什么由头来编排。她看向楚墨：“王爷……”

“本王不宜在此久留。”楚墨站起身，“你先去前院应付着，商铺的事，过几日我让人送些账册过来给你看看。”他说罢，便朝着内室走去，方才换下来的那身沾了尘土的衣袍还在内室，他得先换回自己的衣服才能离开。

苏瑶点了点头，等楚墨进了内室，才对门外的丫鬟道：“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她回房换了身藕荷色的衣裙，又简单梳了个发髻，对着铜镜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不妥，才带着丫鬟往前行去。

前院此时已是人声鼎沸，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饭菜的香气。苏柔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正挽着太子萧允的手臂，给宾客们敬酒，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仿佛方才在瑶光院外的难堪从未发生过。

只是当她的目光扫到苏瑶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被笑容掩盖。

苏瑶当作没看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打算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就走。

可她想清静，有人却不想让她清静。没过多久，三皇子萧珩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苏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孤单。”

苏瑶对萧珩没什么好感，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心思深沉，上次苏柔设计她，背后就有他的影子。她淡淡颔首：“三皇子客气了，这里挺好的。”

萧珩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今日是苏二小姐的大喜日子，按理说该高兴才是。方才听闻二小姐去瑶光院找你，似乎闹了点不愉快？”

来了。苏瑶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没接他的话，只是道：“三皇子说笑了，我与二妹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何来不愉快之说。”

萧珩挑眉，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哦？可我怎么听说，摄政王也在瑶光院里？还穿了身……不属于他的衣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眼底带着探究的意味。

苏瑶心头一紧，没想到萧珩的消息这么快。她面上不动声色：“三皇子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王爷确实在我院里待过一阵子，不过是为了商议商铺合作的事。至于衣服，是方才王爷在西街不小心沾了些尘土，我找了件干净的给他换了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她将楚墨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坦荡，看不出丝毫心虚。

萧珩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神澄澈，不像是在说谎，才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摄政王肯将商铺交给你打理，倒是看重你。只是……苏大小姐，你也知道，摄政王与太子殿下向来不和，你与摄政王走得太近，怕是会惹来非议。”

这话说得像是在为她着想，实则是在挑拨。苏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多谢三皇子提醒，不过我只是与王爷合作经商而已，无关其他。再说了，王爷是长辈，我与他合作，合情合理，旁人若要非议，那也是他们的事。”

萧珩被她堵得一噎，随即又笑了：“苏大小姐说得是，是我多嘴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别的，可苏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显然不想与他深谈。

萧珩见状，也识趣地没再纠缠，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苏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萧珩突然过来问这些，绝非偶然，定是苏柔回去后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她得小心些，免得被他们抓住把柄。

正想着，苏柔挽着萧允的手臂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甜了：“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我和太子殿下正到处找你呢。”

萧允也看向苏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苏大小姐，今日是柔儿的大喜日子，你能来，本太子很高兴。”

苏瑶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恭喜太子殿下，恭喜二妹妹。”

“姐姐快别多礼了。”苏柔亲昵地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苏瑶不着痕迹地避开。苏柔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笑道：“姐姐还没吃饭吧？快坐快坐，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你爱吃的芙蓉糕。”

她说着，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芙蓉糕。

苏瑶没拒绝，重新坐下。

萧允在一旁看着，目光在苏瑶和苏柔之间转了转，笑道：“说起来，本太子之前还听说，苏大小姐对经商很有心得？”

苏瑶心头一动，知道他定是听苏柔说了什么，或是被萧珩提点了。她点头：“略懂一些而已，谈不上心得。”

“姐姐太谦虚了。”苏柔立刻接话，“皇叔都愿意把西街的铺子交给姐姐打理呢，姐姐怎么会只是略懂？”她这话看似在夸苏瑶，实则是想把苏瑶和楚墨的关系往更暧昧的方向引，毕竟在场还有不少宾客，虽离得远，但隐约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苏瑶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王爷只是觉得我对南边的绸缎还算了解，才让我试试，能不能做好还不一定呢。二妹妹还是别这么说，免得我到时候做不好，丢了王爷的脸。”

萧允笑了笑，打圆场道：“苏大小姐不必谦虚，本太子相信你的能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苏大小姐也可以开口。”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若是真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苏瑶客气地应着，心里却清楚，萧允这话不过是场面话，他巴不得她和楚墨合作失败，怎么可能真的帮她。

这时，丫鬟把芙蓉糕取了过来，放在苏瑶面前。

“姐姐快尝尝，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苏柔笑着说。

苏瑶拿起一块芙蓉糕，刚要放进嘴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苏柔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芙蓉糕又放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多谢二妹妹，只是我方才在院里已经吃过些点心了，现在不太饿，还是留着待会儿再吃吧。”

苏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似乎没想到她会不吃。她本想在芙蓉糕里加点“料”，让苏瑶在众人面前出个丑，没想到苏瑶竟这般警惕。

萧允也看出了些不对劲，但没点破，只是笑道：“既然苏大小姐不饿，那就先放着吧。柔儿，我们还要去给其他宾客敬酒，别在这里耽误了。”

“嗯。”苏柔点头，又看向苏瑶，“那姐姐先坐着，我和太子殿下先过去了。”

苏瑶点头：“去吧。”

看着萧允和苏柔离开的背影，苏瑶拿起那块芙蓉糕，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除了芙蓉糕本身的甜香，还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苦味，像是某种泻药的味道。她冷笑一声，将芙蓉糕丢进了旁边的痰盂里。苏柔还真是执迷不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她没再坐下去的心思，起身打算离开。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楚墨的贴身侍卫墨影站在不远处，见她过来，微微颔首：“大小姐。”

“墨侍卫？”苏瑶有些意外，“王爷呢？”

“王爷已经离开了，让属下在这儿等大小姐，送大小姐回瑶光院。”墨影道。

苏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楚墨是担心她在前院吃亏。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意，点了点头：“有劳墨侍卫了。”

跟着墨影往回走，路上，墨影忽然低声道：“大小姐，方才三皇子去找过您？”

苏瑶点头：“嗯，说了几句话。”

“王爷让属下提醒您，三皇子心机深沉，您往后离他远些。还有，太子那边，王爷已经让人盯着了，若是他们敢对您不利，王爷不会坐视不管。”墨影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瑶脚步顿了顿，看向墨影：“替我多谢王爷。”

“大小姐客气了。”墨影道。

回到瑶光院，苏瑶让丫鬟都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阳光透过石榴花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心里却有些乱。

楚墨对她似乎太好了，好得让她有些不安。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她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嫡女，他们之间本不该有这么多交集。可从普陀寺后山相遇，到今日他出手帮她解围，再到主动提出让她打理商铺，甚至还特意让人来保护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觉得，楚墨对她的心思，似乎并不只是简单的合作或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不管楚墨对她是什么心思，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商铺的事，父亲的事，还有苏柔和萧珩的算计……她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不能分心去想这些儿女情长。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去前厅一趟。”

苏瑶站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快步朝着前厅走去。父亲这个时候回来，想必是知道了前院的事。

到了前厅，果然看到苏丞相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凝重。看到苏瑶进来，他招了招手：“瑶儿，过来。”

苏瑶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父亲。”

苏丞相看着她，叹了口气：“方才前院的事，我都听说了。苏柔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语气里带着怒气，显然是气苏柔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还去招惹苏瑶。

“父亲息怒，”苏瑶轻声道，“事情都过去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过去了？怎么可能过去！”苏丞相皱着眉，“她今日敢带人去瑶光院堵你，明日就敢做出更过分的事！她现在是太子良娣，有太子撑腰，咱们父女俩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苏瑶知道父亲担心的是什么，她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父亲，您别担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她有机可乘。而且……摄政王答应让我打理他西街的几间铺子，若是能成，咱们也能多些底气。”

“摄政王？”苏丞相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瑶儿，你怎么会和摄政王扯上关系？你知道他和太子……”

“父亲，我知道分寸。”苏瑶打断他的话，“我和王爷只是合作关系，他帮我，也是因为我能帮他打理好商铺。您放心，我不会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的。”

苏丞相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只是瑶儿，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父亲，别一个人扛着。”

“我知道了，父亲。”苏瑶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话，苏丞相因为还要处理府里的事，便让苏瑶先回去了。

苏瑶回到瑶光院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丫鬟点亮了院里的灯笼，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院子，倒也添了几分温馨。

她刚坐下，就看到墨影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大小姐，这是王爷让属下送来的。”墨影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苏瑶有些意外：“王爷让你送什么来了？”

墨影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王爷说，大小姐今日在前院肯定没吃好，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送来。”

看着食盒里冒着热气的饭菜，苏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她抬头看向墨影：“替我多谢王爷。还有，告诉王爷，我会好好吃饭的。”

“属下会转告王爷的。”墨影说完，便退了出去。

苏瑶坐在石桌旁，慢慢吃着饭菜。鸡汤炖得很烂，入口鲜香，小菜也做得清淡爽口，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她不知道楚墨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些的，或许是上次在普陀寺后山偶然提过一句，或许是他特意让人打听的。

不管是哪种，这份心意，她都记下了。

吃完饭，丫鬟收拾了碗筷，苏瑶坐在院子里消食。夜风吹过，带着石榴花的香气，也吹散了白日里的喧嚣。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皎洁，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她想起楚墨白天说的话——“你不必总想着依赖旁人，你自己就足够厉害。”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丫鬟春桃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有些慌张：“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