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行 第64章 余波未平

寒食节的雨，到了傍晚才渐渐停歇。马车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路，车轮溅起细碎的水花，车厢里燃着的银丝炭散发出暖意，却驱不散苏瑶眉宇间的轻愁。她指尖摩挲着那枚从萧允身上掉落的“柔”字玉佩，玉质温润，边缘却因常年佩戴磨出了细痕，一如那段纠缠至死的执念。

“还在想萧允的事？”楚墨将一杯温热的姜茶递到她手中，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他自尽已是定局，银莲教的根基也被彻底拔除，不必再为此烦忧。”

苏瑶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却仍轻声道：“我不是为他可惜，只是觉得……这场闹剧里，每个人都像被丝线牵着的木偶。苏柔、萧允、五皇子，就连当年的萧珩，都困在自己的执念里，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抬眸看向楚墨，“你说，京城里真的不会再有风波了吗？”

楚墨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背，语气笃定：“至少眼下，银莲教的潜伏者已被尽数抓获，漠北回纥部落也派了新的使者来京，承诺永不再与反贼勾结。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心思，只要我们多加防备，总能提前察觉。”

说话间，马车已抵达摄政王府门前。李锐正站在府门口等候，见两人下车，立刻上前躬身禀报：“王爷，王妃，太医院的院判已经在书房等候，说是解药的分发出了点问题。另外，京兆尹那边派人来报，说在城南废弃窑厂的暗格里，除了之前发现的密信，还找到了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着银莲教与京城几家商铺的往来，其中就有锦绣庄的名字。”

“锦绣庄？”苏瑶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紧，“萧策伏法后，锦绣庄不是已经被查封了吗？怎么还会有往来记录？”

楚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当年查封时，还是漏了些尾巴。先去见太医院院判，锦绣庄的事，让京兆尹立刻派人彻查，务必找出与银莲教勾结的人。”

两人快步走进书房，太医院院判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账簿，神色凝重。见楚墨和苏瑶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臣参见王爷，王妃。”

“免礼。”楚墨走到主位坐下，开门见山，“解药分发出了什么问题？”

院判将账簿递到楚墨面前，语气急切：“回王爷，按照您的吩咐，臣已将解药分装成香囊和药丸，分发给京畿卫所、各府衙和军营。可方才清点时发现，发往城西军营的两百份药丸，竟少了五十份。负责押送的士兵说，昨日押送途中曾在驿站休息，今早出发时并未察觉异常，直到抵达军营清点，才发现少了一部分。”

“少了五十份？”苏瑶心头一紧，“这五十份药丸若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驿站的位置在哪里？有没有排查过驿站的人？”

“驿站在城西三十里的清风驿。”院判点头道，“京兆尹已经派人去清风驿排查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另外，臣发现那批缺失的药丸，与其他药丸在包装上略有不同——药瓶的封口处，少了太医院特制的朱砂印记。”

楚墨拿起账簿翻看，指尖在“清风驿”三个字上停顿片刻，对李锐吩咐：“立刻带人去清风驿，将驿站里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仔细搜查驿站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存放过解药的房间。另外，让人去城西军营，询问押送士兵昨日在驿站的详细情况，包括见过哪些人，吃过什么东西，都要一一记录下来。”

“是！”李锐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苏瑶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药瓶仔细查看，封口处的朱砂印记清晰可见，色泽鲜亮。她又拿起院判带来的一个缺失药丸的空药瓶，果然没有朱砂印记，瓶身上还沾着一点淡淡的墨痕。

“这墨痕……”苏瑶指尖拂过瓶身的墨痕，若有所思，“看起来像是松烟墨，而且颜色偏淡，不像是京城常见的墨锭。会不会是驿站里的人不小心沾上的？”

院判凑近查看，点头附和：“王妃说得有理。这松烟墨质地较粗，通常是乡下的私塾先生或者小商贩使用，京城的官员和文人，大多使用油烟墨。”

楚墨眼神一凛：“这么说来，偷药丸的人，很可能不是京城人士，或者说，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李锐去清风驿排查时，让他重点留意驿站里是否有外来人员，尤其是身上带有松烟墨的人。”

就在这时，风影快步走进书房，躬身禀报：“王爷，王妃，京兆尹派人来报，说在锦绣庄的后院，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窖，地窖里存放着大量的丝绸和西域药材，还有几本账本，上面记录着锦绣庄在萧策伏法后，仍在与漠北的商户往来，而且每次往来的时间，都与银莲教抓捕西域商人的时间重合。”

“看来锦绣庄的掌柜，当年并没有如实交代所有事情。”楚墨冷笑一声，“让京兆尹立刻将锦绣庄的现任掌柜和所有伙计都抓起来审问，问清楚他们与漠北商户的往来细节，以及这些丝绸和药材的用途。另外，让人去查漠北的商户名单，看看这些商户是否与萧允有关。”

风影领命离去后，苏瑶看着桌上的账簿，轻声道：“萧允虽然死了，但他在漠北经营多年，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势力没有被清除。这次丢失的五十份解药，还有锦绣庄的秘密往来，会不会是他的旧部在暗中行动？”

楚墨点头：“有这个可能。萧允自尽前说回纥兵马已经南下，虽然回纥部落已经否认，但难保没有他的旧部在其中煽风点火。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查清丢失的解药去向，以及锦绣庄的秘密往来，防止他们再次制造混乱。”

两人正说着，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躬身道：“王爷，王妃，清风驿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楚墨立刻起身，语气凝重。

“属下带人赶到清风驿时，发现驿站里的人都被绑了起来，嘴里塞着布条，负责看守驿站的士兵也被打晕了。”李锐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属下在驿站的柴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驿站的驿丞，身上有一处刀伤，已经没了气息。另外，在柴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药瓶，正是缺失的药丸包装，瓶身上同样有松烟墨的痕迹。”

“驿丞被杀了？”苏瑶脸色一变，“看来偷药丸的人，为了掩盖行踪，杀了驿丞。有没有找到其他线索？比如凶手的脚印或者物品？”

“属下在驿站的院子里，发现了几枚马蹄印，尺码较大，不像是普通百姓使用的马蹄铁。另外，在驿丞的手中，发现了一小块布料，颜色是深蓝色，质地粗糙，像是军队里使用的布料。”李锐将那块布料递到楚墨面前。

楚墨拿起布料仔细查看，眉头紧锁：“这布料确实是军队里的粗布，但不是京城卫所的布料，而是边境军队常用的布料。难道偷药丸的人，是边境军队的人？”

苏瑶突然想起一事，对楚墨说道：“前几日漠北传来急报，说萧允攻占了回纥部落的牙帐，抢走了玉珏。虽然回纥部落后来派了新的使者来京，但难保部落里还有萧允的旧部。会不会是这些旧部潜入京城，偷走了解药，想要用在边境的士兵身上？”

“有这个可能。”楚墨点头道，“边境军队若是中了曼陀罗毒，战斗力会大大下降，萧允的旧部就能趁机作乱。李锐，你立刻让人去查边境军队的动向，尤其是最近有没有士兵离开边境，前往京城。另外，让人去清风驿周围的村庄排查，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可疑的马蹄印，或者深蓝色布料的人。”

“是！”李锐再次领命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楚墨和苏瑶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重。苏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原本以为萧允死了，一切就能平静下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隐藏的危机。那五十份解药，若是真的被带到了边境，后果不堪设想。”

楚墨走到她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却坚定：“别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找到偷药丸的人，就能追回解药。就算他们已经把解药带到了边境，我们也能提前通知边境将领，做好防备。”

苏瑶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她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楚墨，有你在，真好。”

楚墨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宠溺：“傻瓜，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共同面对这些风雨。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去江南，看看那里的春天，好不好？”

苏瑶点头，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好。”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匆匆走进来，躬身禀报：“王爷，王妃，丞相府派人来报，说苏大人在府中书房发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提到了‘莲露’的另一种炼制方法，还说要在三日后的清明宴上，对皇上不利。”

“清明宴？”楚墨脸色骤变，“皇上向来重视清明宴，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参加，若是有人在宴会上使用‘莲露’，后果不堪设想。苏大人有没有说，匿名信是怎么来的？”

“回王爷，苏大人说，匿名信是今早放在书房门口的，信封上没有署名，信纸的材质与之前在西域商人身上找到的信纸一模一样。”管家如实禀报。

苏瑶心中一沉：“看来银莲教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这个人对朝廷的动向了如指掌，连清明宴的事都知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写匿名信的人，防止他在清明宴上作乱。”

楚墨立刻下令：“风影，你立刻带人去丞相府，将匿名信取回来，仔细查看上面的笔迹和指纹，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另外，让人加强皇宫的守卫，尤其是清明宴举办的太和殿周围，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是！”风影领命，转身离去。

楚墨看着苏瑶，语气严肃：“清明宴还有三日，我们必须在这三日里找出写匿名信的人，同时确保皇上和百官的安全。苏瑶，你对银莲教的行事风格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方式在清明宴上使用‘莲露’？”

苏瑶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莲露’是液体，若是直接投放在食物或饮品中，很容易被察觉。但若是将‘莲露’制成粉末，混入香料中，在太和殿点燃，香味扩散开来，就能让在场的人都吸入毒气。之前在废弃窑厂，我们就发现银莲教使用过曼陀罗花粉，他们很可能会用类似的方法。”

“有道理。”楚墨点头道，“那我们就从香料入手，让人彻查京城所有的香料铺，尤其是与锦绣庄有往来的香料铺，看看有没有人购买过大量的曼陀罗花粉或者醉魂草。另外，让人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医生近期见过有人购买治疗曼陀罗中毒的药材，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内外一片忙碌。京兆尹的衙役们彻查了所有的香料铺和药铺，风影则带着暗卫排查匿名信的线索，李锐派人追查丢失的解药和清风驿的凶手，皇宫里的守卫也加强了数倍。

苏瑶则留在摄政王府，整理之前从废弃窑厂和锦绣庄找到的密信和账本，希望能从中找到遗漏的线索。她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锦绣庄的账本，突然注意到其中一页记录着“三月初一，送西域香料十斤至翊麾将军府”。

“翊麾将军府？”苏瑶眉头一挑，翊麾将军赵峰是朝中的老将，向来忠心耿耿，怎么会与锦绣庄有往来？而且还是西域香料，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她立刻拿着账本去找楚墨，此时楚墨正在书房与风影商议事情。见苏瑶进来，楚墨连忙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苏瑶将账本递到楚墨面前，指着那一页记录：“你看，锦绣庄在三月初一，送了十斤西域香料到翊麾将军府。翊麾将军赵峰向来与反贼无瓜葛，怎么会突然购买这么多西域香料？而且三月初一，正是我们在废弃窑厂抓获银莲教药师的时候，这未免太巧合了。”

楚墨接过账本，仔细查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赵峰将军……他常年驻守京城，负责京城的防务，若是他与银莲教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风影，你立刻派人去查翊麾将军府的动向，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异常，尤其是三月初一之后，有没有人从将军府出来，前往太和殿附近。”

“是！”风影领命离去。

苏瑶看着楚墨，语气担忧：“若是赵峰将军真的与银莲教勾结，那清明宴的安全就更难保障了。他负责京城防务，对皇宫的守卫布局了如指掌，想要在太和殿放置带毒的香料，简直易如反掌。”

楚墨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就算赵峰将军真的有问题，我们也能提前察觉。风影会尽快查明情况，若是他真的与银莲教勾结，我们会在清明宴前将他控制起来。”

当天傍晚，风影回到摄政王府，神色凝重地向楚墨和苏瑶禀报：“王爷，王妃，属下派人查了翊麾将军府，发现三月初一那天，确实有锦绣庄的人送了十斤西域香料到将军府。而且属下还发现，将军府的管家在三月初二，曾带着一个包裹去了太和殿旁边的偏殿，说是给负责布置清明宴的太监送东西。另外，属下在将军府的后院，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房间，房间里存放着大量的西域药材，其中就有曼陀罗花粉和醉魂草。”

“果然如此！”楚墨脸色一沉，“赵峰这个老狐狸，竟然真的与银莲教勾结。风影，你立刻带人去翊麾将军府，将赵峰和他的管家都抓起来，押回王府审问。另外，让人去太和殿的偏殿，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带毒的香料。”

“是！”风影领命，立刻带人前往翊麾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风影带着赵峰和他的管家回到摄政王府。赵峰被押进书房时，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慌乱，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赵将军，你可知罪？”楚墨坐在主位上，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峰。

赵峰抬头，看着楚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将军何罪之有？王爷无故抓捕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无故抓捕？”楚墨将锦绣庄的账本扔到赵峰面前，“你敢说你没有让锦绣庄送西域香料到将军府？你敢说将军府后院的曼陀罗花粉和醉魂草不是你的？你敢说你的管家没有去太和殿偏殿送东西？”

赵峰看着账本，脸色终于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就算本将军购买了西域香料和药材，那又如何？难道购买这些东西也犯法吗？”

“若是普通的香料和药材，自然不犯法。”苏瑶走到赵峰面前，语气冰冷，“可若是这些香料和药材被用来炼制‘莲露’，想要在清明宴上毒害皇上和百官，那就是谋逆大罪！赵将军，你与银莲教勾结，想要在清明宴上作乱，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

赵峰听到“银莲教”三个字，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本将军从未与银莲教勾结，也不知道什么‘莲露’。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能定我的罪！”

“证据？”楚墨冷笑一声，对风影吩咐，“把从将军府后院房间里找到的曼陀罗花粉和醉魂草拿上来，再把从太和殿偏殿搜到的带毒香料拿上来，让赵将军好好看看。”

风影立刻将曼陀罗花粉、醉魂草和带毒的香料拿进书房，放在赵峰面前。赵峰看着这些东西，脸色终于变得惨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墨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如刀。

赵峰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看着楚墨，语气悲凉：“本将军也是身不由己。萧允抓住了我的家人，威胁我若是不帮他，就杀了我的妻儿。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他的要求。”

“身不由己？”苏瑶冷哼一声，“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因家人被抓就背叛朝廷，勾结反贼，想要毒害皇上和百官，你还有脸说身不由己？你的家人重要，难道朝廷的安危，天下百姓的性命就不重要吗？”

赵峰低下头，沉默不语，脸上满是愧疚和悔恨。

楚墨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赵将军，你若是能如实交代萧允旧部的下落，以及他们在清明宴上的具体计划，本王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的家人一命。”

赵峰听到“饶你的家人一命”立刻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