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祖坟偏殿内死寂一片,唯有林三叔沉重的呼吸声,与那坛中将熄未熄的暗红光芒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次日破晓,天光未亮,林三叔独自坐在殿中,一夜未眠。
他眼眶深陷,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座已经恢复平静的祭坛。
昨夜的狂喜与解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不安。
突然,一股滚烫的烙铁般的剧痛从他左手腕上炸开,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呃!”
林三叔闷哼一声,死死攥住手腕,那熟悉的契约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皮下疯狂蠕动、灼烧。
刹那间,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脑海!
冰天雪地,寒风如刀。
一个穿着华贵锦衣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走向一个新挖开的雪坑。
那孩子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
男人他松开手,任由那温暖柔软的小身体坠入无尽的冰冷黑暗……
画面一转,又是同样的雪夜,同样的地方。
这次是一个已经会走路的女童,她哭着喊“叔叔,冷”,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袍角。
男人面无表情,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第三次,第四次……一幕幕,一声声,皆是林家血脉,皆是他亲手所为!
那些陌生的面孔,却是他此刻感同身受的麻木与残忍。
他不是林三叔,他是历代的“信使”,是这个家族献祭仪式的执行者!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袖,只见那原本只盘踞在手腕的黑色契纹,此刻竟如一条狰狞的毒蛇,蜿蜒而上,越过臂膀,直逼心口!
那纹路的尽头,正对着他的心脏,像一张贪婪的嘴,即将吞噬他最后的神智。
“不……不是这样的……”他浑身颤抖,牙关都在打颤,声音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不是复仇者……我……我是它的爪牙……”
他明白了,林晚昭的血,唤醒的不仅是复仇的契约,更是他体内被尘封的,作为“爪牙”的宿命!
滔天的悔恨与恐惧攫住了他。
他踉跄起身,他冲到殿外,对着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身影嘶吼:“来人!”
一个佝偻的身影应声而动,那是一个哑奴,双眼浑浊,世代守护着这座祭坛,被称为“契骨”。
林三叔不由分说,抓起一把祭刀,狠狠划破自己的掌心,任由鲜血喷涌而出。
他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勾勒出一个繁复诡异的阵法。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将手掌重重按在阵眼,厉声喝道:“魂溯!”
阴风骤起,整个偏殿的温度骤降。
阵法中央,一缕稀薄的青烟凭空出现,渐渐凝聚成一个老妇人的虚影。
那正是当年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张嬷嬷的亡魂!
亡魂茫然四顾,当看到林三叔那张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脸时,竟浑身一颤,哭嚎起来:“三爷饶命!不关老奴的事啊!”
“说!”林三叔双目赤红,声如厉鬼,“当年献婴那夜,她到底还做了什么!”
张嬷嬷的亡魂在阵法之力的压迫下,无法抗拒,只能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泣不成声地吐露了那个被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夫人……夫人在献祭小姐的那天夜里,抱着刚刚出生的二小姐,亲口对老奴说……‘相士批命,长子克家,次女克母,唯有留下的这个,才能承接家族气运,保我一生荣宠’……她早就知道是双生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是她亲手用姐姐的命,换了妹妹的福运,换了她自己的主母之位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三叔心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氏不仅是残忍,更是从头到尾的欺骗!
他猛地收回手,阵法消散,张嬷嬷的亡魂也化作青烟而去。
林三叔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携着这惊天的证言,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直冲林家主祠!
“开祠堂!”
他的吼声在清晨的林家大宅上空回荡。
祠堂内,林家众人被惊动,不明所以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林三叔。
他却看也不看众人,只对守在祠堂内,同样沉默寡言的守碑哑仆命令道:“把‘那个’抬出来!”
守碑哑仆浑浊的
那模型一出,祠堂内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只见沙盘以九节不知名的惨白兽骨为基座,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永不融化的“雪沙”。
沙坑正中,竟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小牌位,上面用朱砂泣血般写着两个字——林昭。
“这是什么?”有人惊问。
“献婴坑。”林三叔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王氏闻讯赶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林老三,你一大早发什么疯!”
林三叔冷笑着看了她一眼,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狠狠砸向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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