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嘶哑的呼唤仿佛最后一把利刃,刺穿了林晚昭紧绷的心防。
她猛地收回灵识,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识海中那千刀万剐般的剧痛犹在,让她几欲跪倒,可二叔那张因梦魇而扭曲的脸,又让她生生挺直了脊梁。
就在她准备再次凝神,不惜代价也要以血为引续上那残缺的影契时,一道阴冷的风凭空旋起,吹得房中烛火摇曳不定。
一个干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身上的灰布袍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透着死寂的光。
“灰名引魂婆?”林晚昭心中一凛,瞬间戒备。
这些人游走于阴阳边界,与死魂秽物打交道,从不轻易现身。
引魂婆并未走近,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林家丫头,你的血是金贵,但那影契上的怨煞,是三十八条族人死前的诅咒。你用血去填,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疯子暂时的清醒,值得吗?”
林晚昭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是我二叔。”
“哼,亲人?”引魂婆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转向床上痛苦呻吟的林二老爷,“他亲手勒死族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也是谁的亲人?”
这话如淬毒的针,扎得林晚昭心口一痛。
她知道引魂婆说的是事实。
影契反噬,让二叔在梦魇中一遍遍重温自己犯下的罪孽,每一分痛楚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可……他也是被人操控的!
似是看穿了她的不甘,引魂婆又幽幽开口:“城东的义庄里,有个乞儿。生来就是个怪物,能替人痛,也能替鬼受。不管是刀砍斧劈的皮肉苦,还是你这种抽魂剥魄的咒术痛,他都能接过去……不过,他身子骨太脆,接的痛太多,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话音未落,那道灰影便如青烟般消散在门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回音:“是救你二叔,还是救那个不相干的乞儿,你自己选。”
城东义庄,腐朽的棺木气味与尸体**的酸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林晚昭屏住呼吸,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败草席中,找到了那个乞儿。
他蜷缩在角落的灰堆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疤,青紫的瘀痕,像是某种狰狞的图腾,记录着他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姑娘,你心里……好痛啊。”
一句话,让林晚昭如遭雷击。
她心中的痛,不是源于识海的割裂,而是源于无能为力的愤怒,源于至亲被操控的悲哀,源于整个家族摇摇欲坠的绝望。
这些情绪被她死死压抑,却被这个素未谋面的乞儿一语道破。
她不再犹豫,拔下头上那支母亲留下的遗簪,锋利的簪尖在白皙的手臂上轻轻一划,一串血珠滚落。
她将手伸到乞儿面前,一滴殷红的血,精准地落入他满是污垢的掌心。
刹那间,乞儿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烙铁的鱼,猛烈地抽搐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扭曲着。
林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分明从乞儿痛苦的痉挛中,看到了自己之前承受的那种“剪影之痛”!
那是无数黑色的影子手持利剪,在识海中疯狂切割的景象!
这个乞儿,竟真的能共鸣异能者所受的咒术之苦!
林晚昭当机立断,以指尖血在乞儿周围迅速布下一个小型的转生阵。
阵法亮起的瞬间,她另一只手隔空点向林府方向,口中低喝:“契转,魂代,破!”
遥远的林府卧房内,林二老爷影子上那纠缠不休的黑色丝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扯断!
黑丝崩断的瞬间,义庄草屋里的乞儿“哇”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那血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剧痛过后,乞儿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可他看向林晚昭的眼神,非但没有怨恨,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
他咧嘴一笑,熏黑的牙齿露了出来:“这痛……比饿着强。”
林府。
随着影中断裂的黑丝彻底消散,林二老爷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长久以来的疯狂与混沌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朝着林晚昭的方向放声痛哭,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血肉模糊。
“是三弟……都是三弟……”他泣不成声,神智的回归让他记起了一切,“祠堂,祠堂的地窖里……藏着一本‘影契名录’!我们两族所有被他种下影契的人,名字都在上面!”
林晚昭赶到祠堂,轻易便在地窖的暗格中找到了那本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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